暮春的京城,雾气沉沉,晨钟声在瓦片上颤了一下,便被无边的凉意吞没。街巷里,米价翻了三成,盐商的车队被护送着驶进皇城,百姓垂首让路。茶肆里流传着同一桩怪事——三日内,两户显贵接连横死,死状相似,皆是眉心一道细微血痕,尸首旁留下了一枚古怪的暗记。有人低声说,这暗记曾在十五年前的灭门案里出现过。那是个被朝廷封锁的旧案,也是我母亲含冤而死的那桩。
风口上的京城,不适合多言。但若真相不说,就会被人永远掩在尘土下。我想将它掘出来,即便泥沙灌满喉咙。
清晨的衙门依旧喧闹,案卷堆在案台上,我站在一旁翻检记录。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值守的捕快推门进来,脸上带着风尘和紧张。
“城西又出事了。”他低声道,“是个大户,死法和前几天那两位一模一样。”
我放下手里的笔,心口一紧。三起命案的共同点,除了那道眉心血痕,便是尸旁那记弯月形刻痕。它在我的记忆中扎得极深——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母亲被人押解出门时,衣襟上沾着同样的刻痕,血色未干。
我走到院外,晨雾里隐约能看见衙门口停着的囚车,车厢内覆着白布。风一吹,布角微微掀起,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那手腕上,依旧是弯月形刻痕。
“你最好别插手。”背后传来声音,是副捕头赵全,他的眼神冷得像昨夜的井水,“上面有人盯着,这案子,不归你查。”
我没理会他,只是将刻痕记在心底。这不是普通的连环杀人案,而是有人在故意唤醒十五年前的旧事。
晌午时分,我去了南市的茶肆。这里是消息的集散地,茶馆老板与我相熟,见我进门,递来一封信。信封泛黄,封口处有一抹已经风化的蜡迹。
“早上有人托我交给你。”老板压低声音,“还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一定亲手送到。”
我在角落坐下,拆开信封。信里只有一行字:
“弯月之下,白骨为证。找她——柳巷绣坊的姑娘。”
没有署名,但笔迹娟秀,收笔带着一丝急切。柳巷在京城西南,是个胭脂与秘密同样浓烈的地方。
正午的阳光透不过柳巷的绣坊帘子,屋里弥漫着檀香。绣坊的姑娘们低头穿针,针脚细密如水波。一个穿淡青罗裙的女子抬头看我,神情平静。
“你就是信里的人?”我问。
她微微一笑,眼底却有防备,“信是我让人送的。我知道你在查案,也知道你母亲的事。”
我的呼吸顿时沉重起来,“那你是谁?”
“曾经有人救过我。”她放下手里的绣活,“那人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你要查,就得先找到一样东西——一枚残玉。没有它,你什么也查不下去。”
我握紧拳头,残玉——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只是破碎的一半,另一半在案发当晚消失。
“它在谁手里?”我压低声音。
女子抬眼看我,唇角的笑意消失,“京兆尹衙门的内库。”
那一刻,我几乎听见了锁链收紧的声音。内库是京城守卫最严密的地方,哪怕是一封御旨也未必能直接打开。我刚要追问细节,绣坊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官差在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