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镜中的“他”,似乎察觉到了现实林默的目光。那个正在塞罐头的动作停了下来。镜中的“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空洞的目光穿透镜面,直勾勾地盯住了现实中的林默。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出一个非人的、冰冷的弧度。

3 时间琥珀·循环悖论

“呃啊——!”

一声短促、压抑的惊叫从林默喉咙里挤出,他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弹开,手里的三明治“啪嗒”掉在地上。胃里的翻腾再也抑制不住,他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

镜子!那该死的镜子!

他不敢再看,强迫自己扭开头,视线却慌乱地扫过四周。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B1中庭通往更深处的通道口。

一个穿着笔挺蓝色西装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小罐子,正用一种极其平稳、近乎无声的步伐朝林默走来。是清洁工?守则里似乎没提清洁工的着装……蓝西装?林默混乱的脑子闪过这个念头。那个男人越走越近,林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蓝西装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的脸很普通,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像蒙着一层灰。他抬起手,将那个银色小罐子递向林默。

林默下意识地低头看向那个罐子——是山竹罐头!和镜子里那个“自己”塞给模特的一模一样!

“给你的。”蓝西装开口了,声音平板无波,像坏掉的录音机。

林默的视线,却死死地钉在了蓝西装的领口。

那是一条深蓝色的领带,打着一个一丝不苟的温莎结。然而,在靠近领结下方的位置,沾染着一大片粘稠的、暗红色的污渍!

守则!血字涂鸦的守则!林默混乱的大脑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不久前在B2卸货区冷库门上看到的、那些歪歪扭扭、触目惊心的血字疯狂地涌回眼前:

《B2卸货区补充守则》

1. 山竹罐头内装眼球,用于喂养地下三层的‘昼光之种’。

2. 穿蓝西装的是清洁工,若其领带沾有番茄酱请喂食罐头。

3. 听见婴儿哭声请闭眼倒走17步——那是镜子在模仿人类。

番茄酱?林默死死盯着蓝西装领带上那片暗红粘稠的污渍。那绝不是番茄酱!浓郁得化不开的铁锈腥味,正随着对方的靠近,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

喂食罐头?给这个领带沾满“番茄酱”的“清洁工”?

不!绝对不行!

就在林默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遭遇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拔腿就跑时——

“呜哇……呜哇……”

一阵微弱、凄楚、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哭声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像是从通风管道里钻出来,又像是直接响在人的脑子里!在这死寂冰冷的商场里,这哭声如同鬼魅的嚎叫,瞬间刺穿了林默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血字守则第三条如同救命的稻草,瞬间在他脑海中亮起!

“听见婴儿哭声请闭眼倒走17步——那是镜子在模仿人类!”

闭眼!倒走!十七步!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林默根本来不及思考,在婴儿哭声钻入耳膜的刹那,他猛地闭上了眼睛!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只有那凄厉的哭声和蓝西装身上传来的血腥味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