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纸上,那些字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眼里。
我怔愣的看着手里刺眼的字迹,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般,看着看着,眼泪便滴落了下来。
我终于明白,他让我教林晚晚游泳,不是需要一个教练。
是想找个理由,把我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清除掉。
就像处理一件不再需要的旧物。
可这八年,我的这八年对他而言又算什么?
无聊时用来慰藉的替身?
还是能为他打理一切的保姆?
我将文件放回原位,擦干眼泪,转身从床底拖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拉链合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在为这段八年的荒唐岁月,画上句点。
手机屏幕亮起,是国外俱乐部发来的确认信息:“航班已订好,下周三上午九点。”
我删掉对话框,拉黑沈砚舟所有的联系方式,然后拉着行李箱,轻轻带上门。
走廊里,沈砚舟还在给林晚晚讲睡前故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提着箱子,一步步走下楼梯,走出这栋囚禁了我八年的别墅。
海风吹在脸上,带着自由的咸腥味。
这一次,我不会再回头了。
5、
凌晨的海岸线泛着青灰色,我坐在礁石上,行李箱就放在脚边。
八年前就是在这里,十九岁的我抱着块断裂的冲浪板在浪里沉浮,是沈砚舟驾着快艇冲过来,捞起我时说了句“别怕”。
那时他衬衫湿透,贴在紧实的肩背,眼里的光比海上的星子还亮。 “以后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他把我带回出租屋,给我煮了碗加蛋的阳春面,热气氤氲里,我以为抓住了这辈子的浮木。
后来他教我为人处世,纠正我说话时的乡音。
甚至在我第一次怯生生穿上他挑的白裙子时,笑着揉我头发:“漾漾穿白的最好看。”
可我后来才知道,最喜欢穿白裙子的不是我,而是林晚晚。
潮水又漫上来,我被冰凉的海水刺激回神。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国外俱乐部的再次确认信息,我却盯着屏幕上的时间发怔——
还有三个小时,第一班飞往南太平洋的航班就要起飞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拉起行李箱往公路走。
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机场名字的瞬间,心脏忽然空了一块,像被潮水掏空的沙滩。
真的要离开了。
“姑娘这是要出远门?”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我,“看你眼眶红红的,是跟人吵架了?”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车刚拐过环岛,我正想闭目小憩一会儿。
可猛然间尖锐的鸣笛声刺破耳膜,对面忽然冲来辆失控的大货车,刺眼的远光灯像条吞人的巨蟒。
“滴——”
司机猛打方向盘,出租车尖叫着撞上路障,侧翻的瞬间,我只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闷响,随即陷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剧痛中睁开眼。
变形的车窗外,是刺眼的阳光,还有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那......那竟然是沈砚舟的车!
他正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副驾去开车门,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林晚晚穿着他给买的白色连衣裙,被他扶着腰下车时,还娇嗔地捶了他一下。
“砚舟你看,这边好像出事了。”
林晚晚指着侧翻的出租车,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我的血正从车窗缝隙往外渗,染红了身下的座椅。
“救命......”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拍打着变形的车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息,视线死死盯着沈砚舟。
转头的一瞬间,他看见了!
我心中燃起希望,用尽力气拍打着车门。
“沈砚舟,救我......”
他的目光扫过出租车牌照时顿了顿,甚至朝这边看了一眼,可那双曾对我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一片漠然,仅一刹那便转了身。
“别看了,晦气。”
绝望感瞬间爬上四肢涌进大脑,我拼命挣扎着,“不!不要走——”
他揽着林晚晚的肩转身,“飞机要晚点了,我们走VIP通道。”
宾利车缓缓驶离,车尾灯在我模糊的视线里越来越小,像两颗迅速熄灭的星子。
嘶哑的喉咙再也喊不出任何求救的话语,无力的绝望感将我整个人吞没。
意识一点点模糊,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摘下手上带过八年的戒指,泪水伴着血迹滑落而下。
原来人真的可以这么狠心。
闭上眼,任由黑暗彻底将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