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萱嫌弃地撇撇嘴,仿佛弄脏的不是别人的心血,而是一件碍眼的垃圾。
她身后的一个跟班立刻谄媚地弯腰捡起,讨好地拍了拍灰,双手奉还给她。
陆明萱接过,看也没看我一眼,随手翻了两下,语气轻佻:“行吧,勉强能用。谢了啊,书呆子。”
她转身就要走,那串钻石在她腕间得意地闪烁。
“等等。”
我的声音响起,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一丝陌生,像冰封的湖面,底下却暗流汹涌。
陆明萱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头,挑起精心修饰过的眉毛:“怎么?舍不得了?借本破笔记叽叽歪歪……”
“笔记你拿着吧,”
我打断她,嘴角甚至努力向上牵动了一下,试图挤出一个称得上“友好”的弧度,尽管肌肉僵硬得像冻住的石头,“孙老师讲得细,我……抄完了。”
我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掠过她手腕上那刺目的光芒,落在她带着一丝错愕的脸上,补充道,“随便用。”
陆明萱脸上的不耐烦和轻蔑凝固了一瞬,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按照以往的经验,我这个沉默寡言、只懂埋头学习的“书呆子”,要么是憋红了脸说不出话,要么是懦弱地低着头任她索取。
今天的顺从,似乎让她有点……索然无味?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但我只是维持着那个僵硬的、近乎木然的“微笑”,眼神空洞地落在她身后窗外的某片树叶上。
“嘁,算你识相。”
她最终嗤笑一声,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像是扬着一面胜利的旗帜,趾高气昂地带着她的跟班们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那串钻石手链在她转身的瞬间,再次晃出一道冰冷耀眼的光弧,狠狠灼痛了我的视网膜。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也随之散去,我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初夏微暖的空气涌入肺腑,却驱不散心底那片冰封的寒意。
我慢慢弯下腰,捡起地上另一本散落的草稿本,动作机械而缓慢。
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纸页时,却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陆明萱,陆家……那条手链……前世冰冷的手术刀和天台呼啸的风声……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交织,恨意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但这一次,沸腾的恨意之外,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彻骨的清醒感,也如同寒冰般蔓延开来。
我坐回座位,手指却不由自主地伸向校服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的、长方形的硬物——是我的旧手机。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脑海。
前世,在我被推进手术室前,陆明萱曾得意洋洋地在我耳边炫耀,说她父亲如何神通广大,连我的血型、病史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提到了他们伪造医疗记录的“专业软件”。
当时我万念俱灰,这些话只当是她恶毒的炫耀。
但现在……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搏动,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孤注一掷的期待。我飞快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个角落。
然后,我低下头,用身体挡住可能的视线,手指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急速而精准地操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