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必须去!”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城外有上万条人命!里面还有孩子!若疫病失控,蔓延开来,别说军粮,整个北疆都要大乱!侯爷的防线,一样守不住!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她搬出了楚宴最在乎的北疆防线。

周岩脸色变幻,显然被说中了要害。瘟疫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周将军!”苏晚上前一步,目光如炬,“你带人守住外围!不让任何人靠近疫区!收集废料的事,我自己带冬梅她们去!绝不深入流民营!但药材,我必须弄出来!这是救人,也是救我们自己!救北疆!”她的话,掷地有声。

周岩看着苏晚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又想起侯爷对这位夫人的“特殊”安排和她那匪夷所思的能力,权衡再三,终于重重一点头:“好!末将带人护送夫人到营外!但夫人务必远离病患!一旦收集完所需,立刻返回!药材…末将派人送入营中分发!”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成交!”苏晚没有丝毫犹豫。时间就是生命!

城西流民营,已被一队穿着皮甲、戴着蒙面巾、如临大兵的官差团团围住。火把的光亮映照着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和冷酷。营地里死寂一片,压抑的哭泣声、痛苦的呻吟声、剧烈的咳嗽声,如同鬼蜮的低语,断断续续地飘出来,令人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血腥、污秽和死亡的气息。

苏晚站在远离营门的一个小土坡上,周岩带着精锐亲卫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严密的保护圈。冬梅、张妈、李妈正拿着麻袋,在官差警惕而厌恶的目光下,快速地收集着营地外围的枯草、落叶、烂树根,甚至一些被丢弃的、沾着可疑污迹的破布(苏晚赌其中可能有植物纤维)。

看着营地里那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听着风中传来的绝望哭嚎,尤其是几个蜷缩在营门附近、咳得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苏晚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集中精神。

很快,几大麻袋“废料”被堆到了苏晚面前。

“背过身去!围起来!不准任何人看!”苏晚对周岩和他的亲卫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她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出药材,这风险太大!只能依靠周岩的武力暂时隔绝视线。

周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挥手。精锐的亲卫立刻转身,背对着苏晚,用身体和盾牌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将她和那几袋废料隔绝在内。连冬梅三人也被挡在外面。

时间紧迫!苏晚不再犹豫,双手猛地按进冰冷的枯草落叶堆里!

【检测到可回收混合废弃有机物:枯草、落叶、腐殖质等。重量:约100斤。】

【是否转化为:指定药材(黄连、黄芩、板蓝根、三七、白及混合)?转化比例1:10。药材转化精神力消耗翻倍。当前精神力状态:严重透支(警告:强行转化可能导致未知后果)。】

警告!苏晚的心猛地一揪。严重透支…未知后果…但营地里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

“转化!全部转化!”苏晚在心底嘶吼,意念死死锁定所需的药材种类!拼了!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淡绿色光晕骤然爆发!将苏晚整个人都笼罩其中!光芒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却又透着一股不稳定的躁动!这一次,光芒持续了足足五息!

苏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从掌心传来,疯狂地抽取着她体内某种本源的力量!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剧痛保持清醒,牙龈都渗出了血丝!

光芒终于散去!

小山般的枯草落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堆积如山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材!成捆的黄连根茎、晒干的黄芩、大捆的板蓝根、还有成堆的三七块根和洁白的白及!浓郁的药气瞬间冲散了周围的污浊气息!

成了!苏晚身体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全靠意志力强撑着。她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灵魂都在颤栗。喉间的血腥味更浓了。

“周…周将军!”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人墙散开。周岩和亲卫们转过身,看到地上那堆凭空出现的、小山般的药材,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依旧震撼得倒吸一口冷气!看向苏晚的眼神,敬畏更深。

“快!把药送进去!按…按清瘟止血的方子,熬大锅药!分给所有未发病和轻症的人!重病的…单独隔离用药!”苏晚扶着冬梅,虚弱地指挥着,将前世防疫的模糊记忆结合王婶的描述快速交代,“还有…让营里…保持通风!焚烧艾草…石灰消毒…掩埋…死者必须深埋…”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眼前阵阵发黑。

“末将领命!”周岩不再犹豫,立刻指挥亲卫和几个胆大的官差,迅速将药材分批运入营中。营地里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微弱哭喊和祈祷声。

苏晚看着药材被送进去,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夫人!”冬梅和张妈惊恐地扶住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敲碎了混乱的夜!

楚宴一身玄甲,裹挟着北疆凛冽的寒霜和浓重的血腥气(显然刚从某个血腥之地赶回),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策马冲到了土坡下!他翻身下马,动作矫健而充满力量,玄铁战靴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冬梅和张妈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擦净血痕、摇摇欲坠的苏晚!也看到了她面前空荡荡的麻袋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浓郁药香!

再看向营地里正在分发搬运的药材和官差们如释重负的神情,瞬间明白了大半。

一股滔天的怒意,混合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陌生的焦躁,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比得知军粮被劫时更甚!

他几步冲到苏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可怕的压迫感,冰冷的铁手套带着战场未褪的寒意,猛地攫住了苏晚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谁准你出来的?!”楚宴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杀意和雷霆震怒,狠狠砸在苏晚耳边,“谁准你擅动精神?找死吗?!”

他看到了她嘴角的血迹!那刺目的红,瞬间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暴戾!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竟敢如此不顾惜自己!竟敢在他严令之下,跑到这疫病横行的死地!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手腕传来剧痛,苏晚痛得闷哼一声,意识反而清醒了几分。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盛怒如同煞神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择人而噬的怒火和…那深处一丝难以捕捉的慌乱?

她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而虚弱的笑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传入楚宴耳中:

“侯爷…您要的…第一批军粮…备好了…在院里…”

“这些药…能救很多人…也能…稳住北疆…”

“这笔交易…妾身…没让您…亏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