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结婚当天,妈妈将我锁在车上,临时向我的未婚夫索要28万下车费。
她拉着一众亲戚,胡搅蛮缠:
“二十八万一分都不能少,否则我立刻让我女儿改嫁!”
婆家人将我骂得狗血淋头,未婚夫的亲朋好友开启直播,让所有人围观我这个拜金新娘的可耻嘴脸。
面对我的苦苦哀求,妈妈得意地笑了:
“你记住,我可以生你,就可以毁了你。”
未婚夫不忍舍弃五年感情,硬着头皮要给钱。
可当我拦住未婚夫,向妈妈递出一封十年前就写好的断亲书时。
她却慌了。
......
我刚坐上接亲车,我妈就抢在未婚夫之前钻了进来。
她鬼鬼祟祟张望着,凑到我耳边:
“林雨柔,等会儿下车前,你记得跟宋志明开口要二十八万的下车费。”
我皱起眉毛,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妈,彩礼和结婚各项费用明明早就谈好了,为什么突然又多了一笔下车费?”
妈妈恶狠狠掐我的大腿:
“养你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你却只要十八万的彩礼,脑子被狗啃了!”
“你长得这么丑,做鸡都赚不到钱,不趁婚礼替我多捞点,是想让我下半辈子饿死吗?”
我的胃里一沉,笑容凝固在嘴角。
“没用的东西,养你不如养两只鸡,至少还能杀了吃。”
妈妈尖酸刻薄的辱骂,让我心慌耳鸣的焦虑症状再次发作。
我攥紧拳头,指甲在手掌心掐出了血痕:
“我不会开口的,今天是我最重要的日子,你最好消停点。”
我妈怨毒地瞪了我一眼,像是在看什么仇人:
“翅膀硬了,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以后你被老公打的时候,别来求我撑腰!”
恶毒的话语钻进我的耳朵,让我几乎喘不上气。
好在宋志明要上车,我妈只得悻悻离开。
怀着对妈妈的最后一丝期待,我小心翼翼提醒宋志明:
“万一等下我妈要是提不合理的要求,你千万别答应。”
宋志明听我说过很多小时候的事。
猜到我的担忧,他握住我的手:
“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婚礼。”
我艰难点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没人懂我有多害怕我的妈妈。
因为她,是全世界最热衷于摧毁我的人。
穿第一条裙子时,她当街撕碎我的衣服:
“小小年纪就那么骚,是想勾引谁?”
考上重点中学时,她当着全班的面烧光了我的书:
“会读书有什么用,一点家务都不懂帮我分担,像你这种不孝女,就应该埋进化粪池淹死。”
高考前,她故意弄坏我的自行车,害我摔断一条腿:
“读大学的女人要不了高彩礼,你要是还把我当妈,就别参加高考了!”
大学毕业后,我终于有能力远离她独自生活。
为了筹备婚礼,五年没见的我们重新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双方家长谈彩礼时,她没有作妖。
我以为是由于多年没见,加上我这次回来送了她一个大金镯,所以她也收敛了不少。
可我还是太天真了。
“新人到咯!”
痛苦的回忆戛然而止。
欢天喜地的鞭炮声中,宋志明整理衣服,先行下车。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抬腿。
耳边却传来尖锐的威胁声:
“新娘不许下车!”
一道飞扑过来的身影,将宋志明重重撞开。
下一秒,舅舅带着人一拥而上,强行堵住了车门。
我妈霸道地拦住宋志明:
“想要娶我女儿,你必须再给我二十八万的下车费!”
耳边嗡的一声,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2.
我妈不顾四周围的指指点点,叉着腰嗓音尖利:
“这二十八万要是不当场转给我,我女儿绝对不会下车”
宋志明愣在原地,公公婆婆带着人围了上来:
“亲家母,你这临时加价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我急得想下车,却被舅舅死死挡住。
我妈一把扯掉宋志明的胸花,态度比城墙还坚硬:
“宋志明,我想你也不舍得放弃五年的感情吧?”
“只要你现在转账,我立马把女儿嫁给你!”
婚车一溜横在酒店门口,迟迟没有动静。
酒店大堂的亲友团们见状不对,纷纷出来查看。
听到舅舅嘲笑宋志明抠抠搜搜不像个男人,再看到我妈无理取闹的阵仗。
朋友们气不过,直接拿出手机录像:
“现在的捞女简直臭不要脸,马上都要办婚礼了,还能丧心病狂逼男方多给二十八万。”
“毕竟是野鸡这辈子最值钱的一次,我等着看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气氛僵到这个地步,早已没了半点喜事的氛围。
我一次次想下车,却一次次被按住。
亲戚们横眉竖眼地警告我:
“你妈是为你好,你应该跟你妈站在同一阵线!”
这根名为母爱的鞭子上挂满了倒刺,在我人生最重要的这天,将我抽得皮开肉绽。
公公呼吸急促捂住胸口,眼看着心脏病要发作:
“这不可能是你们一时兴起,肯定是早有预谋,你们这帮畜生......”
婆婆手忙脚乱给公公喂速效救心丸,气得浑身颤抖:
“林雨柔,亏我们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我急得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妈,不是这样的......”
不等我解释,我妈发了狠的巴掌用力扇到了我脸上:
“改口费还没给,上赶着叫什么妈?贱不死你的。”
说完又盯着婆婆,颐指气使:
“先给二十八万下车费,再给五万改口费,否则今天这婚谁都别想结。”
妈妈嚣张的气焰。
让公公婆婆瞬间明白了我的处境。
脸颊火辣辣的刺痛,更痛的,是那颗被妈妈伤到千疮百孔的心。
心悸和耳鸣让我动弹不得,心里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老婆,你怎么了?”
宋志明见状想冲破阻碍救我,却被我妈蛮横拽住:
“不给钱别叫我女儿老婆,要脸不要?”
“我告诉你,这钱你不给,有的是男人愿意给!”
我死死掐着自己的虎口,逼迫自己振作起来。
滔天的恨意伴随着不甘心,涌动在我的胸口。
狠心咬破舌头,在血腥味的刺激下。
我抄起车后座小小的救生锤,我拼尽全力砸向舅舅的背:
“放我下车!”
舅舅的哀嚎和我的一声怒吼,让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我握紧锤子,死死盯着我妈:
“刘文秀,从我的婚礼上滚出去!”
我妈也冷笑一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刀架到脖子上:
“林雨柔,你要是敢下车,我就死给你看!”
3.
这不是我妈第一次闹自杀了。
熟悉的一幕,让往日的噩梦在我眼前浮现。
五岁的时候,我爸工伤去世。
我妈把我带到山顶,嘴上说着我们娘俩不想活了,却只把我从山崖边踢了下去。
我挂在一棵树上,被爬山的人撞见,喊来了救援队。
面对警察的询问,我妈把我打了一顿,怪我怎么那么不小心失足掉下山。
十一岁的时候,她交了新的男朋友。
对方嫌弃我这个拖油瓶,最终和她分手。
她买了安眠药,哭着喊着说要死给我看,却掐着我的喉咙,把一整瓶药倒进我嘴里。
我口吐白沫被拉去医院洗胃,留下的胃部损伤至今还没痊愈。
她却逢人就说我为了和黄毛谈恋爱,用自杀威胁她,让我变成了街坊邻居们讨厌的不孝女。
高考前一天,她举起菜刀说要自杀,却朝着我的背后狠狠劈了下去。
我福大命大,躲过这一刀后翻窗逃走。
甚至大三那年。
她为了拿走我的贫困生补助,将汽油泼在我们两个身上,却只向我扔了点燃的火柴。
也许是爸爸的庇佑,也许是我命不该绝。
我一次又一次,从她的可怕威胁中侥幸逃生。
可那些濒临死亡的真实恐惧,是我一辈子无法治愈的创伤。
头晕目眩中,我身形一颤。
无尽的怨恨促使我怒声大喊:
“从小到大,你用死威胁过我多少次了?”
“你但凡有一次真的去死,我都不会那么看不起你!”
我妈动作一顿,表情变得哀怨:
“你长本事了,敢忤逆自己的妈妈了。”
亲戚们推搡着宋志明的亲戚,斥责声震耳欲聋:
“你跟你爸一样都是短命鬼,你能活到现在多亏你妈,但凡还有点良心,就不应该胳膊肘往外拐。”
“早说了这贱丫头是赔钱货,那年就应该把她两条腿都打断卖去山里。”
还有人凶神恶煞的唾我一口:
“如果不是你,你妈早就改嫁了,你拖累了你妈,补偿她是你应尽的义务!”
我妈干嚎一声,故作可怜地流下两滴眼泪:
“你爸走了以后,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却一点都不懂感恩。”
“别跟她废话了,既然宋志明不给钱,我们就去找肯给钱的。”
舅舅失去耐心,拽着我的头发暴力将我拖下车。
我奋力挣扎,被舅舅狠狠摔到了地上。
宋志明又气又急,撸着袖子要和我舅舅干架。
两家人有的劝说,有的跟着宋志明挥拳头。
混乱的场面中。
我妈却精准来到我身边,照着我的小腹狠狠踩了一脚:
“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让你的婚礼变成你的葬礼!”
4.
小腹刀割似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
宋志明大惊失色:
“别动雨柔,这下车费我给你,我给你还不行嘛!”
体面的宋家人,无奈选择了退让和妥协。
就像小时候的我一样。
“早给钱不就没那么多事儿了,赶紧去结婚吧,别耽误了吉时。”
看到刘文秀得逞后猖狂的嘴脸
纵使满腔怨恨,还是被宋志明劝了下来:
“就当拿二十八万买个清净,她拿了钱,我们就能顺利结婚了。”
我苦涩地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诉说心中的不安。
刘文秀,从来都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
简单收拾过后,我强撑着疲惫和紧张,在宋家人单方面的掌声中上了台。
刘文秀的目光像条毒蛇一样缠绕在我身上,让我背脊发凉。
战战兢兢走完流程。
正要交换戒指。
刘文秀再一次狞笑着冲上台,抢过戒指和司仪的话筒:
“宋志明,我把你老婆养到这么大,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今天必须给我结清188万的恩养费,否则我就告你婚前强暴我女儿,让你下半辈子牢底坐穿!”
全场哗然,公公受不了一再的刺激,当场晕倒。
宋家人愤怒掀桌,碗筷杯子叮铃哐啷碎了一地:
“这种女人谁吃得消?赶紧退婚!”
宋志明的脸红了又白,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我的心口阵阵紧缩。
看着被彻底搅黄的婚礼。
我的耳膜像被毒针刺破,身体在应激反应之下剧烈抽搐:
“刘文秀,你放过我行不行?!”
捂着耳朵疯狂地嘶吼,每个字都掺了血泪: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
可看到我歇斯底里的崩溃模样。
刘文秀没有一丝愧疚,甚至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林雨柔,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可以生你,也可以毁了你。”
“谁让你总是不认输,谁让你总是跟妈妈较劲呢。”
“妈妈这么做,也是想让你长点记性,好好记住我的对你的养育之恩。”
面对众人的愤怒,她大言不惭: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以后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又是个靠不住的白眼狼,我多要点钱傍身怎么了?”
“宋志明既然爱我女儿,就应该替她偿还这部分恩情。”
我的防线全面溃败,愤怒和绝望同时在我胸腔中搅动。
“报警,现在就报警!”
刘文秀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以前那么对你,你都没想过报警,如今为了个男人居然要报警抓我?”
“我不过就是问你婆家要点钱,你良心被狗吃了?我可是你妈妈!”
苦笑一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得彻底:
“你不是我妈妈。”
“从今天开始,我没有妈妈。”
刘文秀的眼底有什么闪烁了一下:
“还没结完婚,就不认妈妈了,要是结完婚了还了得。”
阴狠的微笑,叫人头皮发麻。
无数苦痛的过往冲击着我的大脑,让我也发了狠。
咬紧后槽牙,粗暴地拽着刘文秀的衣领将她拖下台。
“狗畜生,你特么疯了,敢对你妈动手!”
她尖声大叫,又抽出刀割破了我的手腕。
周围发出阵阵惊吓的尖叫。
鲜血喷涌,我却眼都不眨。
那点麻木的疼痛,变成了无穷无尽的不甘。
我双目猩红,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封有些泛黄的信件:
“这封断亲书,是我十年前就写好的。”
从懵懂理解她,到选择容忍她,再到最后隐忍地离开她。
以前她每次伤害我,我都靠自己默默消化,从未抱怨过一句。
然而那颗仇恨的种子,早已埋下。
把沾了血断亲书丢到刘文秀脸上,意外看到她一闪而过的恐慌。
“我不会再允许你随意摧毁我的人生。”
说着,抢过她手里的刀高高举起。
“不要——”
2
5.
看到我竟真的举刀刺向她。
刘文秀的眼中,居然也出现了名为害怕的情绪。
她吓得脚步僵在原地,只能下意识抱住脑袋:
“不要——”
咣的一声,水果刀掉在地上。
我筋疲力尽地垂下手,满足地勾起了唇角:
“刘文秀,你也会怕我?”
“是不是没有想过我敢这么激烈地反抗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任你随便怎么欺负都不懂反抗的小女孩?”
刘文秀抖了抖嘴唇,表情瞬间像要跟吃人一样:
“林雨柔,你就该跟你那早死的爹一起死了!”
“不,我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我太傻了,我居然亲手养大一条白眼狼来气我......”
刘文秀被严重刺激到,眼神里充满恨意。
她不顾三七二十一将我推倒在地,掐着我的喉咙骑到我身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故意躲我,你继续躲啊,我看你往哪里躲。”
“你真是变了,以前无论怎么对你,你都一声不吭,现在居然敢反抗了!”
想要上前阻止的人,全被舅舅和其他亲戚蛮横地拦住:
“当妈的教训女儿,轮不到你们插手!”
“打,往死里打,让大家看看不孝顺的代价!”
宋家人和我的朋友彻底爆发,和刘文秀的亲戚们打成一团。
可外面的世界再吵闹,也影响不了刘文秀。
她深深沉浸在对我的掌控感里,阴毒的巴掌如雨点般落下,她打我掐我的动作,一如小时候那样熟练: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捏死你,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那种能随意拿捏我生死的权利,让她几近疯狂。
举起刀,残忍划破我的婚纱。
扭曲的尖叫像淬了致命的毒药,让人头皮发麻:
“没经过我的同意,你休想再拥有另一个新的家!”
我狼狈地躲闪着,却一次次被她按倒在地。
精致的妆容和头发变得凌乱不堪。
划开的皮肉渗出血痕,一滴一滴染红了洁白的婚纱。
到后来,我也不挣扎了,只是冷眼看着她扭曲的面容。
她早就不是我妈妈了。
是我太愚蠢,以为自己只要足够乖巧听话,就能找回曾经那个温柔的妈妈。
“哈哈哈,结婚,我让你结,我让你过得比我好......”
过去让我感觉痛苦害怕的刺耳笑声,在这一刻却失去了巨大的威力。
听着刘文秀邪恶的笑,我只觉得她可悲可怜。
那些深埋在心中的怨恨终于得以发泄后,我像是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目光一凛,眼疾手快扭住刘文秀的手腕,硬生生从她手中夺下了凶器。
这是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从未做到过的。
趁刘文秀愣神。
我一鼓作气将她推倒,踉跄爬起身:
“刘文秀,我早就不是小时候的我了。”
刘文秀面色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吐出口中的血水,轻松地笑了笑:
“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今天闹了这么一出。”
“否则,我可能永远狠不下心真正跟你割席。”
“从今天开始,我不仅不会再任你宰割,我还要你为你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6.
大概是看到从前那套暴力威胁和要死要活的套路,对我没用了。
刘文秀抛弃了最后的脸面,坐到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我一个人把林雨柔养大,上了好大学,她明明每个月赚好几万,却只给我转两千块。”
“这样的女儿根本依靠不了,我趁她结婚多拿点钱,有什么错?她现在不给我钱,老了还不是要管我。”
“我只是提早预支我的养老钱而已,就这样她还要报警抓我,简直不是人......”
这些话,她早年也常常对街坊邻居诉说。
我也因此在街坊邻居们的重重教诲下,成了个有委屈只敢埋在心里,尽心尽力对妈妈好的大孝女。
然而时过境迁。
她这些话,我听完一笑而过。
婚礼现场的人全程看完了她的丑恶嘴脸,再没有人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我拿起手帕,按住流血的伤口,静静看着她的表演。
几分钟后,民警赶到现场。
舅舅那帮人原本还在凶神恶煞地打人,砸人。
看到警察真的来了,原本想一哄而散,却被民警拦住去路:
“举起手,不许动!”
警察迅速控制了刘文秀那帮闹事的亲戚们。
赶来的医护人员也紧急把公公抬上救护车。
根据司仪简单的描述,还有宋志明朋友们拍下的视频。
警察当场调出监控,给闹事最狠的舅舅戴上了手铐。
舅舅急得面红耳赤:
“你看看你养的这个女儿,反了她了,居然抓自己的亲人!”
刘文秀抖了抖嘴唇,瞪大眼睛质问我:
“林雨柔,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读了几年书,把你变成了什么鬼样子?那可是你妈妈的哥哥!”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面无表情,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畅快:
“你不是我的妈妈,他们自然也不是我的亲人。”
医护人员赶到我身边,要帮我处理伤口。
转头,才发现是婆婆特意让他们来照顾我。
看着婆婆那张善良的脸孔,我鼻子一酸,咽下眼泪对她鞠躬:
“叔叔阿姨,很抱歉毁了你们儿子的婚礼。”
“如果你们不认可我这个儿媳妇,决定退婚,我也理解你们的决定。”
婆婆叹一口气,跟我说目前还是先照顾公公要紧。
至于我和宋志明的婚事,等公公情况稳定了再商议。
宋志明的朋友虽然心疼我有这样的妈妈。
可站在为宋志明好的立场上,他们也忍不住小声提醒宋志明:
“要不你再想想吧?虽然林雨柔没问题,可这样的原生家庭谁也遭不住啊。”
“就是,不解决她那个倒霉的妈,这些烂摊子早晚都要找上你。”
刘文秀听到这些话,顿时狂妄地笑出声。
她的眼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
“林雨柔,你以为能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还能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做梦!你看,人家还不是嫌弃你。”
“到了最后,你还是只能跟我相依为命。”
她似乎以为,我这辈子都离不开她,这辈子都只能做那个被她随意摧残的女儿。
我嫌弃地看着她,表情漠然:
“刘文秀,你真的很可怜。”
刘文秀不以为意,正想继续嘲笑我。
宋志明却在这时坚定站到我的身边。
他牵起我的手,目光坚定地向刘文秀宣布:
“刘文秀,让你失望了。”
“我不仅要跟雨柔重新举办婚礼,我还要给她最好的一切,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刘文秀的瞳孔骤然紧缩。
7.
她比之前每一次都更扭曲,也更疯狂地嘶吼: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你们还没给我188万,谁允许你娶林雨柔的!”
她撕扯着头发,不顾警察的制止,握着刀再次对准我:
“你要是敢嫁,我就......”
我冷静地看着她:
“刘文秀,别装了,就算给了你188万,你也还是会搅黄我的婚礼。”
“就算今天你消停了,往后你还会想出许许多多别的办法来破坏我的生活。”
“我没说错吧?”
当我终于正视这个事实的时候,心中反而坦然许多。
爸爸去世前,我也曾以为我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那时爸爸疼我,妈妈爱我。
可一场事故,改变了一切。
我连爸爸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只记得妈妈拿到赔偿金后,抱着我在爸爸的墓碑前承诺:
“雨柔身上流着你的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刘文秀一定会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到我的身上。
他们以为我能寄托刘文秀对丈夫的爱和思念。
就连我自己也这样以为。
可自从那次把我丢下山崖我却奇迹生还之后。
刘文秀就变了。
她变得阴郁,变得沉默,也变得偏执。
只要我有一点点的不顺她意,她就会发狂,或是用极端的冷暴力来折磨我。
从我意识到那个爱我的妈妈不在了以后,我也变了。
我从开朗变得内向,从大大咧咧变得小心翼翼。
六岁的时候,我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我以为自己好好学习,拿出一张好的成绩单。
妈妈就会对我改观。
可是没有。
相反,我的成绩越好。
妈妈就好像越讨厌我。
以前的老师和同学都跟我说过,刘文秀会这样对我,是因为看不得我过得比她好。
我一直不信。
她是我的妈妈,为什么见到我过得好,她会那么不高兴呢?
她不是应该为我高兴,为我骄傲吗?
可一次又一次,刘文秀用事实告诉我。
我的老师和同学,说得没有错。
爸爸去世后,刘文秀把对生活的所有怨恨,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后来她也遇到过几个男人,可全都无疾而终。
她认定是我这个拖油瓶耽误了她的新生活,就像她的亲戚常常挂在嘴边的那样:
“如果没有林雨柔,你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所以她不想看我过得好,也不愿意让我过得好。
我读书好,她就贬低我,说读书没用。
我要读大学远走高飞,她就想拼命困住我,不让我在更广阔的天际翱翔。
她矛盾而挣扎。
明明很想摆脱我。
可我这个唯一能供她掌控、让她享受权利的人真的离开。
她的精神将变得更加空虚。
只有在掌控我、看到我被她逼得崩溃发狂的时候。
她才能觉得自己有用,自己不那么渺小。
毕竟对她来说,生下我,就等于拥有了摧残我的权利。
只是这次,刘文秀闹得太过。
不止我不再会纵容她,连警察,也不会再纵容她的行为。
当银手镯亮到刘文秀的眼前。
刘文秀还在声嘶力竭质问:
“我把我女儿养这么大,结婚时让她老公多给我一点钱,有错吗?”
直到被押上警车,她还是怨毒地看着我:
“林雨柔,这是你欠我的!这是我应得的”
世界上还有多少的父母像刘文秀这样,扭曲而错误地掌控着自己孩子的人生?
我不知道,也不愿去探究那个残酷的真相。
可至少宋志明的父母,不是这样。
他们本就不认为我有错。
赶到医院,听到我说要起诉刘文秀,要回彩礼和下车费,他们更是心疼我的大义灭亲。
他们力排众议,支持宋志明坚定要娶我的决定。
“婚礼毁了,我们就重办一次,讨回来的钱,你就自己放着,用于自己的小家庭。”
眼眶一热,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8.
这场鸡飞狗跳的婚礼,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开来。
本以为我是个可耻的拜金新娘,网友想要批判我。
可看到事情的全部经过后,他们对我的态度只剩同情:
“看林雨柔那样子,这妈妈绝对不是第一天这么对她了。”
在宋志明的鼓励下。
我开启直播,第一次把压抑在心底的故事讲给所有人听。
当网友得知我五岁时就差点被刘文秀害死。
他们对刘文秀的厌恶,到达了顶峰:
“什么妈妈?这就是个杀人犯!”
“杀了一次不够,还要杀两次三次!”
“如果林雨柔高考那年没有成功逃走,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卖到大山生了五个孩子?简直不敢想!”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这不是妈妈,是恶魔!”
警方本就要对刘文秀持刀伤人、恶意敲诈闹事引起恶劣影响的事提起诉讼。
得知我的过往遭遇。
他们把我叫到警局,为我录了一份完整的口供。
而这次,我也早有准备。
我拿出五岁那年的救援单据和报警回执,还有十一岁那年洗胃的手术单和检查单,还有高考前治疗伤腿的病历。
纵使纸张已经泛黄,可因为我的悉心保存。
上面的字迹都清清楚楚,帮我记录着刘文秀对我的摧残。
“高考前那次,我怕耽误第二天的考试,所以没有报警。”
“但我的班主任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也多亏她那时收留了我,将我一直保护到去大学报到,我才能拥有今天的生活。”
由于舆论的推动,警察对这件事十分重视。
他们拜访了我那时的老师,同学,还有街坊邻居。
老师同学们,都如实讲述了我那时的情况:
“林雨柔是班里最瘦的一个人,还常因为营养不良晕倒,她妈妈就是故意虐待她。”
街坊邻居得知刘文秀的真面目,也十分震惊:
“虽然我们也觉得刘文秀对林雨柔有点刻薄,可我们想着她一个人拉扯女儿不容易,家里节俭一点也没什么错。”
“后来她说林雨柔为了跟黄毛谈恋爱闹自杀,我们还以为林雨柔是个白眼狼,可后来看到她成绩那么好,我们也觉得刘文秀是不是胡说。”
“早知道这孩子过得那么苦,我以前就不该帮着刘文秀训她,我应该给她多送点好吃的......”
他们甚至托警察,给我转达了好多的歉意。
我不怪他们。
他们也只是被刘文秀蒙蔽欺骗的一伙人。
而拘留中的刘文秀,不知道外界的舆论。
她只是反复要求见我。
和宋志明商量过后,我单独去见了她一面。
那时我手上的伤已经快好了,看到我精神奕奕地出现。
面容枯槁的刘文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贱丫头,你结完婚了是不是?你以为把我关起来,你就能过好日子?”
“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你永远别想过得比我好。”
“那二十八万是我的!是你欠我的,我迟早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我从容地看着她,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我知道,当我看到刘文秀不再有任何情绪的时候,我心里的伤痕,也快要愈合了。
“我们原本可以做一对感情很好的母女。”
我直勾勾盯着刘文秀,问出了那个我五岁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亲手摧毁我们之间的血缘亲情呢?”
9.
刘文秀眯起眼睛,声音低沉阴郁:
“你不是我女儿,你是讨债鬼,你是来跟我讨债的......”
那道阴郁的视线里,没有任何爱意,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
小时候,我无数次想从她的目光,找到哪怕一丝对我残存的母爱。
可现在我明白,那些爱,早在她亲手把我推下山崖时就没有了。
“如果你跟你那短命鬼老爹一起死了,就好了,可你没有,你还活着。”
“一次又一次,我想让你死,可你都活了过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像个厉鬼一样缠着我?”
“看到你那么顽强,那么不服输,我就更恨你了,明明我每天都活得那么痛苦,你也应该跟我一起痛苦。”
“可你竟然还一直茁壮成长,成长到能和我对抗,成长到远走高飞,把我一个人抛下......”
刘文秀咬牙切齿,诉说着她这些年从来没说过的心里话。
“我恨你拖累了我,恨你长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好。”
“看到你,我就会想起自己这一辈子过得多么凄惨,你知道吗?五岁那年,你就应该死的。”
“只有你死了,我和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刘文秀的表情又像笑,又像哭。
但我不会再给自己找心软的借口。
我知道,她是真的想要我死的,而且不止一次。
不过对此,我也不会再失望或害怕了。
“刘文秀,你做的这所有事,加起来足够让你做二十年以上的牢。”
“法院也会判决我们断绝母女关系,纵使你有机会活着出来,到你老了走不动的时候,我也只会给你每个月五百块。”
“你害得舅舅一家也跟着坐牢,他们恨死你了,他们以后也不会再管你。”
“刘文秀,我不止以前过得比你好,比你坚强,以后也是如此。”
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人生自怨自艾过,这全都来源于刘文秀的捶打。
以前不会,以后,更加不会。
“刘文秀,既然你说看到我过得幸福会让你很痛苦,那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幸福。”
我笑眯眯的看着瞪大眼睛的刘文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把她的痛苦作为我的快乐。
“但我不会步你的后尘,不会以摧毁你、让你痛苦为乐。”
“因为从此以后,我和你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当深渊凝视我的时候,我能做的,就是不要让自己变成深渊。
看到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刘文秀发出了崩溃的尖叫:
“林雨柔,你五岁那年我就应该掐死你再把你扔下山,我不该对你心软,我不该啊!”
警察牢牢将她按在桌子上,而我走出看守所的大门,笑着牵起了宋志明的手。
一年后,刘文秀在狱中因为精神方面的疾病被送出去检查,这一查才发现得了癌症。
她托人传话,说想再见我一面。
我摇摇头,果断拒绝。
不知道刘文秀有没有明白过来,就算我死了,她也不会感到解脱。
只有她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半年不到,刘文秀就在狱中去世。
属于林雨柔和刘文秀的悲剧,彻底落幕了。
两年后,我成功怀孕。
看着B超单上那团小小的黑影,我满足地笑了。
不管这个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会把我没得到过的母爱,加倍倾注到他们身上。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