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警报声在环形厅内形成诡异的回声共振。苏晚盯着从自己蛇夫座疤痕中娩出的晶体果实,婴儿面容在晶体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从新生儿到满月,再到周岁,时间在这个生命体身上如同被压缩的弹簧。

"不要碰它!"周慕云的机械眼黑洞突然扩张,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那是记忆熵的具象化产物!"

已经晚了。苏晚的指尖刚触到晶体表面,整个环形厅突然陷入绝对黑暗。三秒钟后,应急灯亮起时,她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骨骼呈现出水晶般的质地。更可怕的是,晶体中的婴儿已经长成三岁孩童的模样,正用与她一模一样的金色瞳孔回望。

"时间锚点被激活了。"顾屿的量子态残影漂浮在控制台上方,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的身体开始逆熵生长..."

苏晚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那里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光滑细嫩,腕骨缩小到少女时期的尺寸。而控制台上的倒计时数字突然扭曲变形,从【00:06:30】跳转到【00: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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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的后颈伤口不再流血——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双螺旋结构后又分解成基本粒子。他挣扎着爬向主控台,破碎的记忆如玻璃碎片扎进意识:自己站在量子玫瑰园里,正将一具水晶头骨埋入土壤,头骨额叶上刻着"苏晚-循环6"。

"第七次降维..."他咳出带蓝光的血沫,"前六次你都选择了重启..."

全息屏幕上的七个苏晚突然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和声:"因为每次都能多记住一点。"画面切换成七个不同时空的顾屿,他们胸口的蓝光以完全一致的频率闪烁。

周慕云的机械臂突然暴长,钳住陈默的喉咙:"坐标。"金属手指收紧时发出液压管道的嘶鸣,"玫瑰园的坐标!"

陈默的视线开始模糊。在即将窒息的瞬间,他看见自己血泊中浮现的蛇夫座图案突然活了过来——那些血线蜿蜒爬上控制台,在键盘上拼出一组经纬度数字。最后一个数字"7"被刻意拉长,形成一把匕首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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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体中的孩童已经长到五岁模样。苏晚发现自己正在失去近期记忆——顾屿在天文台的告白、解剖楼冷藏库的标本、母亲跳楼的真相,这些画面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而更早的记忆却越发清晰:五岁时第一次见到顾屿,他手腕上没有疤痕;十四岁纹身店里的刺青师戴着周慕云同款金丝眼镜...

"记忆守恒定律。"顾屿的量子态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你获得的未来记忆越多,过去的记忆就被修改得越彻底。"他的身体突然坍缩成一团蓝光,又重组为少年时期的模样——那是苏晚从未见过的,十六岁的顾屿,校服袖口露出未受伤的手腕。

环形厅突然剧烈震动。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发光的纹路,组成复杂的神经突触图谱。苏晚认出这是人脑海马体的结构——但规模放大了千万倍,覆盖了整个地下空间。在齿状回的位置,亮起一个红点,标注着"第七把椅子-实体坐标"。

晶体孩童突然发出笑声。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动着苏晚的鼓膜:"妈妈,我们玩捉迷藏吧。"它的手指向红点位置,"上次你藏在时间褶皱里,我找了三十七年才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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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的血液在控制台上形成微型玫瑰园模型。当周慕云输入那组坐标时,模型突然生长出尖锐的水晶荆棘,刺穿了他的机械臂。黑蓝色机油喷溅在屏幕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孔——每个孔洞后面都露出不同的时空片段:

二十岁的苏晚抱着婴儿站在天文台顶;

中年的顾屿在量子玫瑰园掘土;

老年的周慕云对着虚空微笑,他的机械眼已经变成纯粹的光球...

"降维不是终点!"陈默突然大喊。他的声音带着不属于自己的金属质感,"是观测方式的升级!"他的左眼虹膜开始变色,最终定格成与苏晚相同的金色。

主屏幕上的倒计时突然加速。从【00:11:07】跳到【00:00:07】的瞬间,环形厅的穹顶如同天文台般缓缓开启,露出外面——不是天空,而是某种晶体结构的横截面,无数发光的细线在其中穿梭,每根线上都串着密密麻麻的记忆片段。

苏晚的透明右手突然恢复实体。她看向晶体孩童,发现它已经长成少年模样,正用顾屿的眼睛凝视着她:"这次你会做出不同选择吗?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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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玫瑰园的土壤开始发光。陈默拖着受伤的身体爬向中央控制台时,看见自己的血在身后拖出DNA螺旋的痕迹。周慕云的机械体残骸挂在玫瑰丛中,像是被某种蔓生植物捕获的昆虫标本。

倒计时归零前的最后一秒,苏晚抱紧了晶体少年。她的蛇夫座疤痕完全裂开,释放出积蓄的所有记忆光点。这些光点在空中组成母亲最后的身影——这次她说的不是警告,而是一个简单的坐标:

【赤经5h55m,赤纬+7°24′】

环形厅的神经突触图谱突然全部点亮。顾屿的量子态完全坍缩成一枚蓝色晶体,嵌入控制台中央凹槽。当系统提示音响起"同步率100%"时,整个地下设施开始垂直下沉——不是坍塌,而是有规律地降入更深层的空间。

在完全没入地下的瞬间,苏晚看见晶体少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嘴唇开合,说出最后一句超越时间的话语:

"下次记得,不要数玫瑰花瓣上的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