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产当天,婆婆在家烧香祈祷得一大胖孙子。

结果一氧化碳中毒,全家进了医院。

导致我大出血时没一个人能给我签字。

我九死一生本想去月子中心修养,婆婆自告奋勇照顾我。

我每天都能喝到同一种汤。

婆婆自豪的开口:

“听说吃啥补啥,我特意找的门道给你买的生儿子人得胎盘,下一胎保管你生个大胖小子。”

1、

黑紫色肉块沉在汤底,上面飘着一层半凝固的白色油脂,我把汤推到一边还能闻见它散发的腥气。

婆婆拿围裙擦干手,笑容满面:

“咋不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看见那碗连续喝了一个月的汤,实在恶心,勉强笑道:

“妈,喝了一个月了还没问你这是什么汤?”

“唉哟,这可是好东西,我求了好多人才让她们把东西留给我,每天天不亮就得拿回来,趁新鲜的时候炖八个小时,我掐着点给你端上来的,为了这个汤我一个月没睡过好觉了。”

婆婆侃侃而谈,我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心里厌烦。

说不埋怨是假的,生女儿的那天大出血,护士走出门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签字的人,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婆婆在家烧香求孙子,导致一氧化碳中毒,一个电话把所有亲戚朋友叫去交代遗言。

我九死一生活过来,她跪在我勉强哭天抢地,求我原谅,还在月子中心门口撒泼打滚,直说我月子期间不让她亲自照顾就是还怨她。

我拗不过老公和婆婆,选择了在家坐月子,结果每天都要喝一晚奇怪的汤,不喝婆婆就抹着眼泪骂自己。

“妈,这么辛苦就别弄它了,我吃别的补身体也行。”

“那不行!”

婆婆从椅子上跳起来:“吃啥补啥,你只有吃了这个才能生出儿子。”

自从生了女儿后,我更反感婆婆天天把生孙子挂在嘴边,我沉下脸:

“妈,你说这话有想过囡囡的心情吗?等她以后长大知道奶奶其实嫌弃她是个女孩,她该多伤心。”

婆婆见我生气,缩着肩膀一巴掌扇在自己嘴上:

“对不起,小霜,妈就是嘴上没得把门的,但还是很喜欢囡囡,这汤快喝吧,最后一碗了。”

我视线移到那碗黑红的汤上,捏着鼻子灌了一口,又差点连刚刚吃下去的饭一起吐出来。

“吃啥补啥。”

见我喝了,婆婆又直起肩膀:

“现在生了儿子孕妇的胎盘越来越不好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的问题,听说隔壁市风水好,每个孕妇头胎都是儿子,要不然我们搬隔壁市去住吧。”

我吞咽的动作停下,因为这句话胃部开始痉挛,我冲进厕所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婆婆心疼的哎呦叫:

“咋吐了,多可惜啊。”

我吐的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睛赤红着盯着在一旁抱怨的妇人,声嘶力竭的大吼。

“你给我吃了一个月胎盘!”

“还是你不知道从那里偷来的,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病的东西,你老糊涂了吗!这种偏方也信,生儿生女是基因决定的,不是这些神经偏方能改变的。”

“滚!滚回去,我不需要你在家照顾我,生孩子差点把我折腾死,现在又要折腾我一遍。”

婆婆整个人被我吼的缩在一起,又开始哭。

“小霜,妈为你好,生不出儿子傍身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妈是再为你着想啊。”

“我不需要!”

我拽住她的胳膊,就想把她甩出门外,打开门却看见老公的脸。

他脸色的笑落下来,皱着眉。

“沈霜,你又在欺负我妈。”

2、

婆婆见儿子回来,眼睛一亮,却挡在我面前:

“不准凶小霜,是妈不对,起早贪黑给小霜做的汤小霜不喜欢。”

“妈以后可以改,小霜,别把我赶出去。”

听了这话,老公脸上黑的能滴下墨来,他狠狠一掌推的我一个踉跄。

“妈之前是没做对,但是她一心想补偿你,你就不能把这件事翻篇吗?再这样这个家迟早被你作散。”

我胳膊被撞得生疼,怒极反笑:

“你知道她起早贪黑给我熬的什么汤吗?胎盘,她去医院里找陌生人的胎盘给我吃,周星,给你吃一个月你吃不吃。”

老公瞪大眼睛,看着婆婆:

“妈,你疯了,我早说偏方不可信,你还给小霜吃,她现在还在喂奶,吃出问题怎么办。”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冷冷看着这对母子,卧室里的孩子突然哭的撕心裂肺,咽下到喉间的话,我丢下一句:

“今天就让你妈搬出去,不然我们就离婚。”

匆匆回卧室安抚女儿,门外传来婆婆哭着认错的声音,我充耳不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安静下来,周星这一会好像老了一岁,疲惫的坐在我身边。

“老婆对不起,刚刚是我凶了你,可是妈这么大年纪,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

“那你和她一起搬出去。”

我打断他:

“别让我再看见你妈,不然我说离婚绝对能做到。”

周星张张嘴,在我的眼神下妥协了:

“我去给她收拾东西,你别生气了,把女儿都吓到了。”

屋外嘈杂的响了一下午,婆婆不止一次敲门想叮嘱我几句,我都没见她,直到晚上我才出卧室。

只有周星坐在饭桌前招呼我吃饭,我没理他,随便吃了些青菜又回去陪女儿睡觉。

夏天晚上也有三十多度,梦里我似乎被禁锢在一个巨大的火炉中,挣扎着睁开眼睛,床边立着一个黑影吓得我尖叫一声。

周星弹起来打开床头灯:

“怎么了,老婆。”

我这才看清黑影竟然是我婆婆,她手上拿着遥控器,嗫嚅着开口:

“坐月子不能吹凉风,我把空调温度给你调到了三十度,刚刚你睡觉脚踝没盖好,我去拿来床被子给你盖。”

我看着三十度的空调和身上十斤重的棉絮,啪一巴掌打在周星脸上。

“你不是把她送走了,她怎么还在这里,不想和我过直说,我马上带女儿回娘家。”

婆婆又开始掉眼泪。

“小霜啊,你别生气,妈就是不放心你回来看看,妈马上走,你俩把日子过好才是妈想看到到,别打周星,周星是无辜的。”

我眼神锐利的看着她:

“真想看我和周星好好过日子,那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周星几次张口,被我一声冷笑堵回去。

他站起来推着婆婆往外走,我赶紧查看我女儿,幸好她睡得安稳。

半夜被折腾一翻,凌晨我才迷迷糊糊睡过去,还没睡着,巨大的砸门声响起。

“让老人睡走廊,你家就这样虐待老人,等警察来了你和警察说。”

3

砸门声震得楼道里的声控灯反复亮灭,周星刚把婆婆推到门外,就被这阵仗惊得缩回了手。

我抱着怀里被惊醒的女儿,听着门外林薇尖利的叫喊,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警察同志你们看!就是这家!把七十岁的老人锁在楼道里吹穿堂风,自己在屋里吹空调!”

林薇的声音突然变得义正辞严,高跟鞋跺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周星的母亲趁机坐在地上,捂着心口直哼哼,花白的头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倒真有几分可怜。

警察敲开房门时,我正抱着女儿站在玄关。

周星挡在我身前,脸色青白交加:

“误会,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林薇挤进来,指着我的鼻子。

“沈霜你可真做得出来!阿姨前两天才从医院出来,你就把她往外赶,是觉得生了个丫头片子就能在周家作威作福了?”

我怀里的女儿被吓得大哭,我冷眼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

“警察同志,我这里有监控。

从她每天凌晨三点去医院后门收胎盘,到刚才闯进我卧室调三十度空调,全程都录着。”

林薇的脸瞬间僵住,婆婆的哭声也顿了半拍。

周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年轻的警察皱着眉看了眼手机里的监控片段,又看了看地上还在抽泣的老人,语气沉了下来:

“家庭矛盾可以协商,但没必要上升到报警。

这位女士,你如果再恶意骚扰,我们可以依法处理。”

林薇咬着唇,狠狠剜了我一眼,却没敢再顶嘴。

警察走前又叮嘱了周星几句,让他妥善处理家庭关系,别再闹出动静。

关上门的瞬间,婆婆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林薇的手抹眼泪:

“薇薇啊,谢谢你还惦记着阿姨,其实小霜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刚生完孩子脾气躁......”

“阿姨您就是太善良了。”

林薇拍着她的手背,眼神却越过她落在周星身上。

“星哥夹在中间才最难做,有些人就是拎不清轻重。”

我没理会这两人一唱一和,转身回了卧室。

周星跟进来时,身上还带着外面的热风:

“老婆,今晚......”

“让她走。”

我打断他,哄着怀里渐渐止哭的女儿。

“要么她走,要么我们走。”

周星的脚步顿在原地,半晌才低低说了句“我去安排”。

客厅里窸窸窣窣忙了一阵,林薇离开时特意提高了声音:

“星哥,明天我再来看阿姨,给她带点安神的燕窝。”

夜深后,女儿终于睡熟。

我累得浑身发软,沾着枕头就昏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听见客厅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她就是太敏感了,你别往心里去。”

是林薇的声音,带着刻意放柔的关切。

“其实我都懂,阿姨盼孙子盼了那么久,你夹在中间多为难。”

“别说了。”

周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怎么能不说?”林薇的声音更近了些。

“当年要不是阿姨拦着,我们......”

后面的话渐渐模糊,我像被魇住似的动弹不得。

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客厅的月光里,林薇的手搭在了周星的肩膀上。

而他没有推开。

那只手顺着肩膀滑下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周星的呼吸乱了半拍,喉结滚动着,最终只是闭上了眼睛。

我猛地睁开眼,卧室的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隙。

透过那道缝,能看见林薇踮起脚尖,发丝扫过周星的颈窝。

而我的丈夫,那个在我大出血时不在场、在我被喂胎盘时选择沉默的男人,此刻微微偏过头,竟像是要迎上去。

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眼尾的余光精准地扫过门缝的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我攥紧了被子,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黑暗中,女儿均匀的呼吸声成了唯一的慰藉,也成了最锋利的提醒:

这场闹剧,才刚刚开始。

4

出了月子那天,阳光正好,我抱着囡囡在阳台晒太阳,手机突然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地址是家街角咖啡馆。

备注只有两个字:

林薇。

我把囡囡交给月嫂,换了身利落的裙子。

镜子里的自己还带着产后的虚浮,但眼神已经淬了冰。

推开咖啡馆玻璃门时,林薇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小腹还平坦得看不出任何痕迹。

“沈霜,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沉得住气。”

她抬头时,嘴角挂着刻意的笑,眼角那点得意藏都藏不住。

“我还以为你会闹到周星那里去。”

我拉开椅子坐下,侍者递来菜单,我没看,只点了杯温水。

“说吧,找我来演哪出戏。”

林薇像是被我的冷淡刺了下,挺直脊背抚上小腹:

“我怀了周星的孩子。”

她顿了顿,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见我没什么波动,又加重语气。

“是个男孩。”

“哦。”

我应了一声,端起水杯抿了口。

“所以呢?”

“所以?”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沈霜,你霸占着周家少奶奶的位置这么久,该让位了。

周星心里到底有谁,你难道不清楚?当初要不是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怎么会娶你这种木头美人。”

我放下水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说完了?”

林薇被我问得一愣,随即又换上那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我劝你识相点,主动跟周星提离婚。

你生不出儿子,现在我怀了他的种,你觉得他妈知道了会帮谁?”

“你敢告诉她吗?”我看着她骤然僵硬的脸,轻笑出声。

“你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被周阿姨拿着扫帚赶出巷口的?她骂你伤风败俗,说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周家的门。

你以为怀个孩子就能改写剧本?”

林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手紧紧攥着桌布:

“那是以前!现在我怀了周家的长孙,她凭什么不同意?”

“凭你肚子里的种来路不正,凭周星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好消息’。”

我端起桌上刚送来的柠檬水,没等她反应,直接泼在了她脸上。

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滴,她尖叫着跳起来,引来周围客人的侧目。

“沈霜你疯了!”

“疯的是你。”

我从包里抽出一沓现金“啪”地拍在桌上,红色的钞票散落开来,像一地嘲讽。

“这些钱,够你去医院打个无痛了。”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林薇,你这辈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拎不清。

你以为周星跟你苟合是爱你?他不过是图个新鲜,就像路边的野狗,给块骨头就摇尾巴。”

“至于你肚子里的东西,”我瞥了眼她的小腹,眼神冷得像刀。

“连让周阿姨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拿着钱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

林薇浑身抖得像筛糠,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抓起桌上的钱,捂着脸冲了出去。

回家时,周星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见我进来,抬头笑了笑:

“去哪了?囡囡刚才哭着找妈妈。”

我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看着他眼底那片看似坦荡的温柔,突然觉得陌生。

“出去透透气。”

从那天起,周星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手机总是调成静音,偶尔接电话也要走到阳台,声音压得极低。

有次我半夜起来给囡囡喂奶,看见他站在客厅里发消息,屏幕光映着他的侧脸,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犹豫。

月嫂悄悄跟我说,先生这几天总在书房待到后半夜,有时还会对着手机叹气。

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那天林薇仓皇离去的背影在我脑海里反复闪现,她攥着钞票的指节泛白,眼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周星,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我摸着囡囡柔软的头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一点点收紧。

有些账,是时候该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