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转,春去秋来。
又是三十年的光阴,在指尖悄然滑过。
大隋王朝,在“启明盛世”的轨道上,平稳而高速地运行着。
这期间,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昔日的改革早已深入人心,成为新一代人眼中理所当然的日常。
而林寒洲,也已经做了八十年的皇帝。
对于凡人而言,八十年,几乎已经是其的一生。
这对于开脉境巅峰的林寒洲来说,也是大半生了。
此刻的林寒洲早已不复当年模样,已经变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的眼神愈发深邃,上位者的气质更显突出,寻常人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可他终究还是老了,气血枯竭,经脉衰败,让他怎么突破不到二阶聚气境。
林寒洲知道,这是武者晚年都会遇到的问题。
在没有突破到三阶气海境前,武者年龄超过六十都会气血枯竭,难以修炼。
只有达到气海境,开辟气海增寿三百载,才能稍微解决这问题。
可他距离三阶气海境还遥遥无期,气血衰败的问题也只能先受着。
好在,这一切都只是梦境世界,只要他回现实就能恢复状态。
然而,一封来自七皇子府的加急奏报,打破了他数十年来,古井无波的心境。
他的七哥,七皇子林渊,如今病重,已危在旦夕。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林寒洲正在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十年?五十年?
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
他想起八十年前,那个漆黑的夜晚,那个在驿站里,满心担忧劝他离开的温润兄长。
那是他来到这个梦境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不含任何杂质的亲情。
登基之后,他感念林渊的这份情谊,封他为“安乐王”。
并赐下先天高手当护卫和无数财富,让他远离朝堂纷争,安享一世富贵。
八十年来,他忙于改革,忙于修炼,竟渐渐地,将这位兄长淡忘。
直到此刻,死亡的消息传来,才让他想起这位兄长。
“摆驾,安乐王府。”
林寒洲放下朱笔,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当皇帝的銮驾,时隔八十年,再次驾临安乐王府时,整个王府都为之轰动。
林渊的子孙后代,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林寒洲没有理会他们,则是径直走入林渊的卧房。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病榻之上,躺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头发全白,面容枯槁,早已不复当年那个俊朗儒雅的模样。
听到动静,林渊费力地睁开浑浊的双眼。
当他看到床边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时,眼中忽然焕发出一丝光彩。
“十一……不,是……是陛下您来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七哥,不必多礼。”
林寒洲上前一步,按住了他,亲自坐在床沿。
他看着林渊衰老的容颜,再想想当年那个儒雅青年,不由感叹时间的伟力。
这是他心中第一次,对生老病死,有如此清晰而残酷的认知。
“陛下……您也老了啊.....我也不复当年.....”
林渊浑浊的眼中,流露出追忆与感慨。
“七哥,这些年你受苦了。”
林寒洲握住他那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一丝精纯的灵力渡了过去,暂时缓解他的痛苦。
林渊的精神好了许多,他咧开嘴,露出一个豁达的笑容。
“不苦……我这一辈子,值了。”
“我有花不完的钱,还有先天强者当护卫,背后更是有您撑腰,过的那叫滋润,都是托了陛下的福啊。”
他絮絮叨叨地,开始回忆起往事。
他回忆起两人年幼时,在皇宫中相依为命的日子。
回忆起三十年前,那个他以为是永别的夜晚。
回忆起后来,他听闻林寒洲登基,横扫世家,开创盛世时的震惊与骄傲。
“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不是生为皇子,而是……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说着说着,林渊的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的光彩,也开始缓缓消散。
“陛下……不对,十一弟,我先下去见父皇了……你要……好好保重……”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了紧林寒洲的手。
随即,林渊头一歪,呼吸也在这一刻彻底停止。
这位安乐王,在见到自己最挂念的弟弟最后一面后,带着满足与欣慰,安然逝去。
林寒洲静静地坐在床边,握着那只已经冰冷的手,久久没有言语。
他为帝,能主宰亿万人的生死,能让一个时代因他而改变。
但是,他却无法挽留一个凡人兄长的生命。
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只是梦境世界里发生的,但这一切都太过真实。
八十年来,他甚至很多时候都忘记这个只是个梦境世界。
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仿佛就是真实的世界。
林寒洲晃了晃脑袋,没有继续想下去,他的心态已然在这一刻发生了某种变化。
他站起身,为林渊盖好被子,转身走出卧房。
“传朕旨意。”
他对着门外跪着的林渊子孙,以及随行的官员,用一种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说道。
“追封安乐王林渊为“和王”,以亲王之礼,国葬。其爵位,由嫡长子世袭。”
“臣等……叩谢天恩!”
林渊的子孙们,感激涕零地叩首。
林寒洲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上马车。
在他返回皇宫的路上,他掀开车帘,看着窗外那繁华的人间烟火,心中有着丝丝触动。
他这才想起来,这些年自己好像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宫中处理朝政。
就连唯一一次出门,都是那次御驾亲征。
或许,他真该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好好看看由他打造的太平盛世。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遏制。
回到那座熟悉的皇宫,林寒洲第一次感觉到,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像是一个华丽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