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拖着小小的行李箱,匆匆走出机场,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的苏城人民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浓烈而刺鼻,穿过长长的、灯光惨白的走廊,她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住院部三楼的心内科病房。
推开熟悉的病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隔壁床的阿姨在收拾东西。林晚晴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阿姨,我妈呢?她……”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隔壁床的阿姨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带着同情和惋惜:“哎呀,是小晴啊!你……你怎么才来啊?你妈妈她……”阿姨叹了口气,摇摇头,“下午突然就不行了,心衰……医生抢救了好久……没救过来……刚、刚被送走没多久……”
“轰隆!”
像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林晚晴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瞬间远去。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的门框才勉强站稳。抢救?下午?刚被送走?这几个词像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下午……她还在飞机上!手机!她像疯了一样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解锁,上面赫然显示着十几个来自同一个苏城号码的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最早的一条,发送时间正是今天下午两点四十分:“林小姐,您母亲病情急剧恶化,速回电!苏城人民医院心内科李医生。”
紧接着是三点十分:“林小姐,请尽快回电!情况危急!”
三点半:“林小姐,您母亲正在抢救,请速来医院!”
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林女士于今日下午4点15分抢救无效逝世。请节哀。李医生。”
下午四点十五分……而她,是在四点三十分才降落在苏城机场。
迟了。她终究是迟了。
为什么没接到?为什么?她猛地想起,在深城机场候机时,她因为不想再被陆景深的任何信息干扰,心烦意乱之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随手塞进了背包的最里层……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靠着门框,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行李箱倒在脚边。她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的“逝世”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剜着她的心。
眼泪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汹涌的泪河,瞬间爬满了她苍白的脸颊。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妈妈……那个在父亲早逝后,独自一人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在她最痛苦绝望时用干瘦却温暖的怀抱支撑着她的妈妈……她生命中最后的光……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甚至没能听到妈妈最后喊她一声“小晴”……
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席卷而来,吞噬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感知。周围病房的嘈杂,走廊的脚步声,隔壁阿姨低低的叹息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心口那处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的巨大空洞,在汩汩地冒着寒气,痛得她几乎要蜷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未操作而暗了下去。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秒,林晚晴混沌的脑海中,一个名字如同淬着毒液的烙印,清晰地浮现出来——陆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