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下最后一口安眠药的时候,窗外的月光正照在福利院铁架床的栏杆上。
像一排冰冷的手铐。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可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耳边又响起那些声音,福利院里其他孩子的笑,院长王胖婶的骂,还有林太太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指戳我额头时的尖利——“养不熟的白眼狼,连给小宇端杯水都不会!”
他们都叫我“被退货的残次品”。
十二岁那年,全城最有钱的林家来选养子,林先生穿着锃亮的皮鞋,林太太拎着香喷喷的包,站在福利院的院子里,像挑宠物一样挑我们。
我因为背挺得最直,被选中了。
他们带我去吃几百块一份的牛排,刀叉重得我握不住。林太太笑着说:“以后这些都是你的。”可等我真的住进那栋大别墅,才发现他们要的不是儿子,是个能给生病的小宇“冲喜”的工具。
我得每天凌晨四点起来给小宇煎蛋,他咳嗽一声我就得跪下来给她捶背,稍有不顺心,林先生的皮带就会抽过来。
三个月后,他们嫌我“不够听话”,用当初接我时的那辆车,把我扔回了福利院门口。
行李箱摔在地上,拉链崩开,里面的新衣服滚出来,沾满了泥。
从那天起,我成了福利院里的笑话。
有人故意把我的饭倒在地上,有人趁我睡着剪我的头发,王胖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会说“谁让你自己不争气”。
我熬到十八岁离开福利院,可那些嘲笑和白眼像影子一样跟着我。我不敢跟人说话,不敢抬头看人,最后在出租屋里,吞下了整瓶安眠药。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我想,要是能重来一次……
“陈默!你死人啊!还不起来叠被子!”
一声尖利的骂把我拽回现实。
我猛地睁开眼,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子。眼前是熟悉的大通铺,十几个孩子横七竖八地躺着,墙上的日历赫然印着——星元37年6月12日。
这是……我十二岁那年?
距离林家来福利院,还有三天!
我的心脏疯狂地跳起来,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激动。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的,没有后来因为抑郁长出的痤疮。我掀开被子,跑到走廊尽头的镜子前,镜子里是个瘦得像豆芽菜的男孩,眼神里却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火焰。
我真的回来了!
“发什么呆!”王胖婶的肥手突然拍在我背上,“赶紧收拾利索!林家后天就来,要是给我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家。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低下头,假装害怕,手指却死死攥成了拳。
上一世,他们选了我,毁了我。
这一世,他们又要来了。
“尤其是你,”王胖婶用指甲戳着我的额头,跟林太太当年一模一样,“上次让你学规矩你偷懒,这次再敢给我惹事,我让你这辈子都待在这院里!”
她转身走了,嘴里还嘟囔着:“还是朵朵听话,那丫头片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