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看我，手臂紧紧抱着柳含烟，低声地安抚着，“没事了，有朕在。“
随即，萧彻竟抱着她，径直从我和众妃面前大步走过，朝着后宫深处走去。紫色的衣诀卷起一阵风，拂过我的裙摆。
明明还是六月，可我为什么感觉这风，冷的深入骨髓，无可救药。
我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浮现萧彻投来淬了冰的、充满怀疑的眼神，每一次都像心被剜了般刺痛。
周围的妃嫔七嘴八舌地议论个不停，我没有哭喊，没有吵闹，微微垂下眼睫，像是压抑着心底的抽泣。
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化作了无声的沉默。
“本宫乏了。“我的声音响起，异常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散了吧。“
02
凤仪宫内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依旧眉眼如画。
可眼底深处，曾经属于昭兰郡主的鲜活光彩，早已被这厚重的朱红宫墙消磨殆尽，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荒芜。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
庭院深处，那株老桃树沉默地伫立着。
时值盛夏，枝繁叶茂的绿叶子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我看着它，眼前恍惚了起来。
光影摇曳着，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镇国公府的后花园，满树的桃花开得正盛，春风带着花香，拂过我的鬓发。
“昭兰，看这里！”清朗的少年声音带着热烈的笑意响起。“你看，这桃花开得多好啊。”
我闻声回头。
萧彻身着半旧的靛蓝圆领常服，身姿挺拔。他站在纷扬的桃花雨下，笑容干净澄澈。
我怔了怔，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鬓边微微一沉，抬手摸去，是一枝开得正好的桃花。
“昭兰，别不开心，笑一笑嘛。”萧彻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声音轻轻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昭兰，你别听外面那些胡话，什么太子、什么齐王……世间浮事万千，我的目光只愿为你停留。”
“等我有了本事，定要让我的昭兰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到那时，我们在院中种满桃花，只给你一人看。”
少年的萧彻看向我时，眼神总是炽热，真诚，浓烈的爱意止不住地溢出。无论是何事，他总能带给我独一份的偏爱。
后来呢？
后来，镇国公府倾尽全力将他推上至高无上的龙椅。
金銮殿登基大典的钟声响彻王城，在百官朝拜下，萧彻身着十二掌纹冕服，执起我的手，宣告天下。
“朕以江山为聘，聘卿为后！”
凤仪宫落成后，萧彻特意命人从镇国公府移来了这株桃树。
他说，“昭兰，你看，朕没忘。”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十年光阴不过稍纵，朱红墙内的女子来了一批又一批。
属于昭兰的鲜活一点点死去，属于皇后的端庄一寸寸滋长。
我越来越像一个完美的皇后，举止有礼，言谈得体，将六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每一个妃嫔一视同仁，对他，更是礼数周全。
某次，萧彻醉酒后，摇摇晃晃地闯入凤仪宫，扯着我的衣袖，眼尾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