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葬礼结束的第三天,爸爸把仙堂的钥匙交给了我。
那串刻着符文的紫铜钥匙在我掌心,冰冷刺骨,带着奶奶身上独有的艾草和朱砂味。
我以为在这个家里,我终于有了一次被优先选择的权利。
可第二天推开那扇朱漆大门,我却撞见了正在指挥一群西装革履的“品牌顾问”的姐姐林晴。
明亮的射灯取代了昏黄的烛火,将庄严肃穆的仙堂照得像个商业发布会现场。
我下意识地捏住了那串冰凉的钥匙,可爸爸却快步走上前,体贴地为姐姐递上了一杯燕窝。
“你姐姐马上要和港城的资本谈合作,要把咱们家这套东西做成品牌,这里是根基,对她的事业好,你一向懂事的!”
可他好像忘了,奶奶说过,这“问仙堂”的香火,只能由我来接。
我看着他帮姐姐把一尊尊从国外请来的所谓“能量水晶”摆上供桌,在那些顾问夸赞姐姐“将传统与现代完美结合,商业价值无限”时。
爸爸终于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口,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我。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耐和嫌弃。
“林念,你把奶奶留下的那些神神叨叨的破烂玩意儿都清走吧,晦气。”
胸腔里积压了二十年的压抑和愤懑,终于在此刻发泄了出来。
那些被他称为“破烂”的,是奶奶走遍深山老林请回的法器,是她亲手绘制的救命灵符。
“我不要了。”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嘈杂的仙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爸,连同这份因果,你们都留着吧。”
我松开手,那串承载着我最后一点归属感的钥匙,掉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像是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爸爸气急败坏的低吼:“林念!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还有姐姐那故作温柔,却藏不住幸灾乐祸的声音:“爸,您别跟妹妹一般见识,她从小就怪,可能还没从奶奶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
我没有停下脚步。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默默忍受,被当成异类的林念了。
奶奶的“问仙堂”,我要亲手请回来。
奶奶未了的因果,我要亲手了结。
而你们欠我的,我会一桩一件,全部讨回来。
回到我租住的老破小,我脱力般地陷进沙发。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晴发来的朋友圈截图。
她坐在奶奶的太师椅上,手持一串水晶,笑得温婉知性。
配文是:“用爱与科学,疗愈每一个迷茫的灵魂。#新中式心灵疗愈# #告别封建迷信#”
下面是爸爸的激情点赞和评论:“我女儿才是我们家的希望!”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气得发抖。
她连三清铃和打神鞭都分不清。
一个连香都不知道怎么上的人,也配谈疗愈灵魂?
我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奶奶临终前抓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地叮嘱我的样子。
“念念,堂里的‘那位’,脾气大,只有你镇得住。”
“那是咱们林家世代的守护,也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千万,千万不能让外人惊扰了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泪无声地滑落,冰冷地砸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