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派出所门口坐了一夜,直到社工把他塞进一辆破面包车。
“没人要的孩子,就只能等。”
“等什么?”
“等一个愿意低头看他一眼的人。”
现在,这双眼睛正看着他。
陈砚转身,把婴儿抱回了学校。
他没办领养手续。
也没报备学校。
他知道这是违规的——男生宿舍严禁外来人员留宿,更别说养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
但他不能放手。哪怕只是一晚。
奶瓶温度刚好,他轻轻撬开婴儿的嘴,喂进去第一口。
孩子呛了一下,咳了几声,然后安静下来,小嘴一嘬一嘬地吸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陈砚低头看着,忽然觉得胸口被什么撞了一下。
像春天第一缕风,吹进十年冰封的山谷。
手机震动。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辅导员李敏】:陈砚,你昨晚没归寝,宿管登记了。明天上午十点,来办公室一趟。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三秒,默默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
校园广播准时响起,播放着晨间新闻。
“昨日城南火灾事故已确认遇难者三人,其中包括一名年轻母亲。警方呼吁知情者提供线索……”
陈砚关掉广播。
他脱下染血的卫衣,塞进洗衣机,倒进消毒液。
水龙头哗哗作响。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下乌青,但眼神却比过去十年都亮。
他低声说:“从今天起,你姓陈。”
孩子吃饱了,睡着了,小脸贴在他臂弯里,呼吸均匀。
陈砚轻轻把他放进纸箱改造的“婴儿床”,盖上小毯子。
然后打开电脑,登录校园网,搜索:
“非法收养法律后果”
“婴儿落户流程”
“单亲父亲领养条件”
页面一条条跳出来,红字警告刺眼:
“未经登记收养,涉嫌违法”
“最高可处五千元罚款并强制送返”
“若涉及拐卖,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他一条条看完,关掉浏览器。
起身,从床底拖出一个铁盒。
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一个小男孩坐在破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只断了耳朵的泰迪熊。
照片背面写着:“陈砚,六岁生日。”
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张生日照。
也是最后一张有母亲的照片。
他把照片翻过去,放进抽屉最深处。
转身,轻轻拍着婴儿的背,哼起一段模糊的童谣。
调子跑得离谱,但孩子没醒,反而往他怀里蹭了蹭。
陈砚闭上眼。
他知道明天十点,他可能失去一切——奖学金、学位、前途。
但他也知道,如果现在放手,他将永远失去某种比前途更重要的东西。
手机再次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未知】:我知道你在养那个孩子。
别以为没人看见那天晚上的事。
陈砚猛地睁眼。
窗外,一只黑猫跃过围墙,消失在晨雾中。
他缓缓握紧手机。
奶瓶倒在地上,奶液缓缓流淌,像一条细小的河。
2
第二天九点五十八分,陈砚抱着婴儿走进学院办公楼。
孩子穿了件二手婴儿连体衣,帽子遮住半张脸,乖巧地趴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