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微微颤抖,悬停在那个猩红的按钮上方,像一柄即将斩落的审判之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奔流的声音盖过了包间里虚伪的推杯换盏。
林大勇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他放下酒杯,皱起眉头,粗声粗气地呵斥:“摆个死人脸给谁看?钱转都转了,还杵这儿碍眼?滚滚滚!看见你就烦!”他挥着手,像驱赶一只惹人厌的苍蝇。
亲戚们投来的目光混杂着轻蔑和幸灾乐祸。二叔假模假式地叹气:“小晚啊,不是二叔说你,一家人,钱算什么?生分了多不好……”
就是现在!
指尖带着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恨意,重重落下!
【紧急同步指令已确认!数据流开始强制推送!目标:万达广场A区主屏、时代天街中心巨幕、星光天地LED环幕……推送倒计时:10,9,8……】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仿佛只在我脑中响起。我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烟雾缭绕的包间,精准地钉在林大勇那张油腻而志得意满的脸上。我的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扯起一个冰冷至极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头终于挣脱锁链、亮出獠牙的困兽。
林大勇被我这个“笑”弄得一愣,随即是更大的恼怒:“你笑什么?!神经病!”
我没理会他的咆哮,弯腰,拿起椅背上自己的外套,慢条斯理地穿上。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被抢劫、被羞辱的不是我。
“爸,”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和,“您慢慢喝,账我‘已经’结过了。这顿饭,算我提前请您的。”
“提前?”林大勇没听出弦外之音,只当我又一次认怂服软,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没再说话,拉上外套拉链,转身,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向包间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封的湖面上,冰冷而坚定。身后是林大勇带着醉意的骂骂咧咧和二叔虚情假意的“挽留”。
推开沉重的包厢门,外面走廊明亮的灯光倾泻进来。我迈步而出,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砰。”
一声轻响,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名为“家”的泥潭。
门关上的瞬间,我清晰地听到脑海里那个冰冷的电子倒计时归零:
【……3,2,1。强制推送完成!目标屏幕已接管!】
复仇的引擎,轰然启动!
---
我没有立刻离开。脚步在铺着厚地毯的走廊里放得很轻,像一只夜行的猫。心脏还在狂跳,但不再是恐惧和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沸腾的、孤注一掷的亢奋。口袋里的直播手机微微发烫,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我走到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口,推开厚重的防火门,闪身进去。
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楼梯间里只有应急灯惨绿的光和冰冷的空气。我背靠着冰凉的水泥墙,大口喘息着,拿出那部直播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