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那是一种渗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远比这瓢泼大雨更刺骨,更令人绝望。
雨水狂暴地抽打在林尘的脸上,混杂着黏腻的冷汗和嘴角溢出的腥咸。他被迫跪在玄天宗刑台冰冷的石面上,粗粝的纹路硌着膝盖,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口撕裂般的剧痛。玄青色的宗门弟子服早已被血水和泥泞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此刻因脱力和伤痛而微微颤抖的轮廓。
视野被湿透的黑发切割得模糊,但他依旧清晰地看到了刑台前方,那两张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陌生得如同厉鬼的面孔。
他的师弟,秦越。一身崭新的内门精英弟子云纹袍服,纤尘不染,在风雨中微微鼓荡,衬得他面如冠玉,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痛惜与无奈的笑意。雨水落在他身前三尺,便被无形的气劲悄然弹开,仿佛连这天地间的污浊,都不配沾染他分毫。
站在秦越身侧的,是柳含烟。林尘曾经的未婚妻。一袭鹅黄色的留仙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雨丝在她撑开的素雅油纸伞边缘织成细密的水帘。她微微侧着头,目光并未落在刑台上那个曾经与她耳鬓厮磨、海誓山盟的男人身上,而是专注地看着自己伞面上滚落的晶莹水珠,仿佛那里上演着比眼前废人更为精彩的戏剧。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只有一片冰封的淡漠。
刑台周围,黑压压围满了玄天宗的弟子。低低的议论声如同无数只毒蜂在嗡鸣,即便在风雨中也清晰无比地钻进林尘的耳朵。
“啧啧,真是想不到啊,林尘师兄…哦不,这叛徒,竟敢偷盗‘冰魄玄玉’献给魔教!”
“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得秦越师兄和柳师姐明察秋毫,及时揭穿了他的阴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哼,什么百年奇才?心术不正,天赋越高,为祸越大!秦师兄才是我们玄天宗未来的希望!”
“活该!穿骨之刑,废尽修为,丢进死灵矿洞,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这都算便宜他了!”
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在林尘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冰魄玄玉?魔教?他心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与荒谬。那分明是他拼死从极北魔渊带回来,准备在宗门大典上献给宗主,用以换取一枚能助柳含烟突破瓶颈的“九转凝冰丹”的至宝!为此,他几乎葬身冰魔利爪之下!可如今,这成了他勾结魔教的铁证?
“林尘,”一个威严冰冷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如同寒冰巨锤敲打在刑台上空。执法长老须发皆白,面容古板如岩石,眼神锐利如鹰隼,没有任何温度。“你身为内门弟子,勾结魔教,意图盗取宗门至宝‘冰魄玄玉’,罪证确凿,不容狡辩!依宗门铁律,处穿骨之刑,废尽修为,罚入死灵矿洞,为奴至死!你可认罪?”
林尘猛地抬起头,湿透的黑发甩开,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他死死盯住秦越那张虚伪的脸,声音嘶哑,却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咆哮:“勾结魔教?盗取玄玉?秦越!柳含烟!你们这对狗男女!颠倒黑白,栽赃陷害!今日之辱,若我不死……”
“大胆狂徒!”执法长老厉喝打断,声音蕴含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林尘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