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的徽记,指腹下传来细微的凹凸感。普罗米修斯…这个军火巨头的名字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他脑海中嘶嘶作响。炽天使?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他们竟然把魔爪伸到了这里,像收割庄稼一样收割着贫民窟里无人问津的孩子。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怒火,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胸腔深处点燃、翻腾,几乎要烧穿那层常年包裹着心脏的冰壳。
他猛地攥紧了那块金属铭牌,坚硬的边缘深深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这痛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窄、肮脏的排水渠里投下浓重的阴影,几乎要吞噬掉男孩手中那点微弱的光。
他走到暗门旁。那扇门被伪装成渠壁的一部分,布满铁锈,边缘沾着厚厚的污泥和不明污垢。亚当伸出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大手,抵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肌肉瞬间绷紧、贲张,如同钢铁绞索般爆发出沛然巨力。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声,门锁和铰链在他非人的力量下彻底崩坏、变形。哐当一声巨响,沉重的暗门被硬生生从门框上扯脱下来,像一块巨大的废铁皮,被他随手扔进污浊的水流中。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更加幽深黑暗的金属通道。冰冷、干燥、带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风扑面而来,与外面污浊腥臭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通道内壁是光滑的合金,散发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顶部嵌着发出惨白光芒的长条灯管,光线冰冷刺眼,一直延伸向未知的深处。通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监控探头的红色光点,如同窥伺的眼睛,在冰冷的灯光下无声地闪烁着。
亚当在入口处停顿了一瞬。他侧过头,目光投向那个蜷缩在巨大夹克里、只露出一双惊恐大眼睛的男孩。男孩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光源,微弱的光芒映亮了他苍白的小脸。
“一直跑。”亚当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碎石,“别回头。见到人,就喊。”
男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茫然。亚当不再看他,高大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一步就踏入了那条冰冷、充满不祥气息的金属通道。沉重的脚步落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在空旷的通道里层层荡开,迅速被前方深邃的黑暗所吞噬。
男孩看着那个如同山峦般沉入黑暗的背影,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垮了他。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带着破音的哭喊,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来路那污浊但熟悉的下水道深处跌跌撞撞地跑去。手中那点微弱的冷光,在他奔跑的身影后剧烈地摇晃着,如同风暴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很快消失在曲折的下水道拐角。
亚当的脚步声在冰冷的合金通道里回荡,单调、沉重,如同敲击着一口巨大的金属棺材。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无情地泼洒下来,将他孤绝的身影拉得又长又扭曲,投射在光滑冰冷的墙壁上。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几乎盖过了他身上沾染的污泥和血腥气,却掩盖不住那股更深层的、金属和能量核心运转时散发出的微弱臭氧味。这里干净得令人窒息,与外面孟买贫民窟的混乱污浊判若两个世界,却散发着一种更加不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