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王工带路。” 我平静地回答,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将沉甸甸的背包放在脚边。王工瞥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背包,没再说什么,发动了皮卡。
接下来的路,只能用“折磨”来形容。狭窄的盘山路年久失修,坑洼遍布,雨后更是泥泞不堪,像一条扭曲的黄色烂肠子缠绕在山间。皮卡颠簸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船,好几次车轮陷在泥坑里,需要我下车帮忙推。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这唯一的希望之路彻底断绝。
足足颠簸了近两个小时,翻过一个陡坡,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相对平坦的山坳出现在眼前。四周是浓密的次生林,如同天然的屏障。一座灰扑扑的、低矮敦实的混凝土建筑,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山坳深处。墙壁厚实得惊人,目测超过半米,表面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和暗绿色的苔藓。几扇狭小的、位置很高、镶嵌着粗大钢筋的窗户,像警惕的眼睛。建筑一侧,矗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架水塔,旁边能看到一口用水泥封砌的井口。
就是这里!
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跟着王工走近。巨大的、厚重的铁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锈蚀的大锁。王工费劲地掏出钥匙打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铁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杂着陈年灰尘、冰冷潮气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异常昏暗,只有门口透进的光线照亮一小片区域。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积着厚厚的灰。空间比预想的还要大,挑高很高,显得空旷而压抑。墙壁是裸露的、厚重的混凝土,冰冷坚硬。角落里散落着一些锈蚀的金属架子和早已废弃的、布满蛛网的大型制冷设备残骸。空气异常寒冷,如同置身冰窖。
“喏,就这了。当年建的时候可是下了血本,墙厚,冬暖夏凉……呃,主要是夏凉。”王工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试图介绍点优点,“深水井在屋后,水泵是早坏了,但井水应该还有。地方是够大够结实,就是太偏了,水电早断了,也没人愿意来收拾这烂摊子。要不是家里急用钱……”
“王工,”我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空间的结构,着重在承重柱、墙体接缝处停留,“墙体有没有裂缝?地基沉降明显吗?屋顶防水怎么样?这铁门还能不能正常开合?井口封盖是否完好?”
我一连串专业而切中要害的问题砸过去,王工明显愣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诧异和认真。他收起那点敷衍,带着我仔细查看。墙体确实异常坚固,除了表面风化,主体没有发现结构性裂缝。地基很稳。屋顶是厚重的预制板,虽然有些地方渗水痕迹明显,但主体完好。巨大的铁门铰链锈蚀严重,开合艰难,但主体结构没变形。井口的封盖水泥有细微裂缝,但整体还算完整。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坚固!超出预期的坚固!这正是我需要的!
“价格。”我言简意赅。
王工报了一个数字,明显高于市场价,带着试探。
我没有立刻还价,而是冷静地指出:“位置极端偏僻,无水电,主体建筑虽结实但内部破败不堪,需要投入巨资彻底改造。井泵报废,门窗几乎无法使用。唯一的优势是产权清晰和建筑本身的坚固度。” 我的语气平淡,却句句戳在要害,“这个价格,不合理。我最多出这个数。” 我报出了一个比他开价低了近百分之三十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