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晨养老院消毒水掩盖不住一股腐臭,301房的门缝里渗出血迹。 我作为清洁工,在监控室目睹护工把老人绑在便盆上喂食馊饭。 院长用我母亲的救命钱威胁我销毁证据。 我咬牙曝光视频,网友人肉出院长是“感动城市”道德模范。 母亲病危那夜,养老院突然断电,监控拍到院长潜入我房间。 他狞笑着逼我交出备份:“你妈明天就断药!” 我摸出手机直播:“全网看着呢,郑院长。” 养老院倒闭那天,阳光第一次照进常年拉着厚帘子的活动室。 老人们眯着眼,浑浊的泪滑进皱纹里。

1 血染

凌晨三点半,万籁俱寂,连城市最深处不甘的喧嚣也彻底蛰伏了。只有“福寿安康养老中心”这条长廊,还醒着。惨白的光管悬在头顶,嗡嗡低鸣,像垂死病人的叹息,冰冷的光线均匀地涂抹在每一寸瓷砖上,映得墙壁白得发青。浓烈的消毒水味像一层厚厚的、令人窒息的膜,紧紧糊住口鼻,妄图掩盖一切。但总有东西是它盖不住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腐气味,顽固地、丝丝缕缕地从某个角落钻出来,在消毒水的强势镇压下顽强地探头探脑。它黏腻、沉重,带着一种内脏腐败特有的甜腥,悄无声息地钻进鼻腔,直抵咽喉深处,勾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这味道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着我的脚踝,蜿蜒而上。

我的视线,被本能牵引着,死死钉在301号房的门缝下。

一道暗红,黏稠得如同半凝固的猪血,正极其缓慢地从那狭窄的缝隙里向外蜿蜒爬行。它爬过冰冷的、沾着不明污渍的瓷砖地面,在惨白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发黑的深褐色。那红色如此刺眼,如此不合时宜,像一张咧开的、无声狞笑的嘴。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忘记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向头顶,在耳膜里擂起震耳欲聋的鼓点。手推的清洁车扶手冰凉刺骨,可我的手心却瞬间被冷汗浸透,滑腻腻的,几乎抓不稳。

“谁……谁在里面?” 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像砂纸摩擦着锈蚀的铁皮,在死寂的长廊里显得微弱又突兀。

门内,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回应。那摊暗红,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外扩张着它的版图。

301住着赵阿婆,一个瘦小得像秋天枯叶的老太太,阿尔茨海默病把她困在了一个混乱的迷宫里,清醒的时候少得可怜。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安静地坐在窗边那把掉了漆的旧藤椅里,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被铁栏杆切割的天空,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一些早已作古的人名。她唯一的女儿远嫁海外,一年也未必能露一次面,只留下丰厚的费用和定期、却遥远的电话问候。在这里,她是真正的“孤岛”。

这血……难道是她摔倒了?磕破了头?还是……更糟?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在脑子里炸开,碎片横飞。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那腥腐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我喉咙发痒,几乎要呕出来。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我的腿,但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一种源于本能的不安和属于清洁工林素的责任感——推着我向前。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那金属的凉意瞬间刺透皮肤,直抵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