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雨第三次在图书馆找不到自己的笔记本时,指尖在微凉的书架上划出浅痕。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味。她记得分明,早上还把这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压在《西方哲学史》下面,现在却连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都消失无踪。那片银杏叶是去年深秋,她和沈倦在学校的银杏道上捡的,当时沈倦还笑着说这片叶子的形状像她画的小鸭子,她便小心地夹在笔记本里,当作一份小小的纪念。
“又丢东西了?”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微雨转身时撞翻了脚边的金属书立。哗啦啦的声响惊动了靠窗看书的人,她慌忙去扶散落的书籍,指腹被书脊硌出红印。沈倦站在三步开外,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腕骨处那道小时候帮她摘枣子留下的疤痕。他身边的苏曼琪正低头轻笑,发尾染成的蜜棕色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那是上周刚做的发型,沈倦还夸过好看。
“可能是放错地方了。” 林微雨蹲在地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们看到蓝色封面的本子吗?”
苏曼琪踢过来一支笔,笔帽上的水钻硌在她手背:“是不是那本写满公式的?刚才好像看到保洁阿姨收走了,估计当废纸了吧。” 她歪着头,马尾辫扫过沈倦的手臂,“微雨你也太迷糊了,上周才弄丢实验报告,这次又……”
“算了。” 沈倦弯腰捡起本《社会心理学》,书页间飘落的便利贴上有林微雨娟秀的字迹。他漫不经心地把便利贴塞进裤袋,“不过是本笔记,我晚上借你抄。”
林微雨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喉间发紧。那本笔记里夹着她攒了三个月的兼职工资,原本想在沈倦生日时给他买双限量款球鞋。去年他随口提过一句喜欢那个配色,她便记在心里,每天放学后去便利店理货,手指被易拉罐拉环划破过三次。每次想到沈倦收到礼物时可能露出的笑容,她就觉得那些伤口都不算什么。
暮色漫进自习室时,林微雨在沈倦的书包侧袋找到了自己的笔记本。蓝色封皮沾着奶茶渍,内页里夹着的纸币不翼而飞。她捏着皱巴巴的本子转身,正撞见苏曼琪凑在沈倦耳边说话,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像根细针,轻轻刺进她心里。她隐约听到苏曼琪说 “看她那傻样”,而沈倦没有反驳,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找到啦?” 沈倦挑眉,伸手想接过笔记本,“我就说肯定在……”
“不用了。” 林微雨后退半步,指尖掐进掌心,“我自己能处理。”
她转身离开时,听见苏曼琪笑着说:“微雨今天好奇怪,是不是生我气了?” 然后是沈倦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别管她,大小姐脾气又犯了。”
夜风卷起落叶,在路灯下打着旋。林微雨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的夏天。她被隔壁班男生堵在巷子里抢零花钱,是沈倦举着木棍冲过来,胳膊被打青了一大块,却还是把皱巴巴的纸币塞进她手里,说:“以后我保护你。” 那时的他,眼神坚定,像个小英雄。
那时的蝉鸣真响啊,响得能盖过所有后来的声音。
苏曼琪第一次对林微雨产生敌意,是在高一那年的运动会。沈倦作为班长参加三千米长跑,冲过终点线时第一个奔向的不是递水的自己,而是站在人群后、手里攥着块干净毛巾的林微雨。她看见沈倦接过毛巾时,指尖有意无意擦过林微雨的手背,那瞬间的触碰像根刺扎进她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