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被撞飞的谢晓晓已经爬了起来，她的小裙子沾满了灰尘，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重新捡回来的破布娃娃。娃娃肚子上渗出的暗红色污渍在她胸前洇开更大一片。她没有哭，也没有再扑上来，只是用那双黑洞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姜绵，眼神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和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畏惧。
三个小鬼，暂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蛮不讲理的“母爱铁拳”给镇住了。
姜绵的神经依旧紧绷如钢丝，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这些小鬼绝不会善罢甘休。十五天？这才第一天！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她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胃部的翻涌，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最终落在那把掉在墙角的生锈剪刀上。她走过去，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捏起那把沾满污垢和锈迹的凶器。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她没有扔掉它，而是拿着它，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被撞到角落、正死死盯着她的谢晓晓。
谢晓晓抱着娃娃，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小的身体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姜绵在她面前停下，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小鬼平齐。她脸上那种面对袭击时的凶悍和冰冷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种极其生涩、却又温柔所取代。，但似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痕迹，但在她那张被【慈母威慑】技能加持过的、此刻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难掩惊艳的脸上，竟奇异地产生了一种矛盾而强大的说服力。
她无视了谢晓晓怀里那个渗血的、呲着牙的恐怖娃娃，也无视了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柔和，像在武术馆里哄那些刚来不久、因为压腿而哭鼻子的小学员。
“想听故事吗？”姜绵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刻意放缓了语调，“小姨…呃，妈妈给你讲个故事？”
谢晓晓没说话，只是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怀里的娃娃似乎抱得更紧了。
姜绵也不管她有没有反应，自顾自地开始讲，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催眠般的韵律。她讲的是姜鑫最喜欢听的《小蝌蚪找妈妈》，一个关于寻找和归属的、再普通不过的童话。讲小蝌蚪在水里游啊游，问鸭妈妈，问大鱼妈妈，问乌龟妈妈……她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这里不是阴风阵阵的鬼屋，而是某个温馨的儿童房。
“……最后，小蝌蚪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青蛙妈妈！它们高兴地围着妈妈叫：‘妈妈！妈妈！’青蛙妈妈看着自己的孩子，开心地说：‘好孩子，你们终于找到妈妈了。’”
故事讲完了。客厅里依旧安静得可怕，只有姜绵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谢晓晓依旧抱着娃娃，一动不动。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里，翻涌的恶意似乎淡去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困惑？她似乎在努力理解“妈妈”这个词的含义，又或者，是在这个冰冷扭曲的“家”里，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语调对她说话。
突然，谢晓晓怀里那个渗血的破布娃娃，咧着缝线大嘴、斜着眼睛的诡异脑袋，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歪了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