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窗外的车流声,诊所里其他小动物的叫声,全部都离我远去。
我转身,疯了一样地冲出诊所。
身后传来张诚绝望的嘶吼:“小姐!你不要命了吗!这不是开玩笑的!”
风从我耳边刮过,我跑得肺部都在燃烧。
怀里的箱子沉甸甸的,可我不敢松开分毫。
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我把自己和小黑一起反锁在房间里。
我把宠物箱放在床上,打开盖子。
小黑慢悠悠地爬出来,熟悉的黑白环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一圈,一圈,像是某种死亡的标记。
我第一次,从这熟悉的纹路里,看出了刺骨的寒意。
我打开电脑,颤抖着手在搜索框里输入“银环蛇”三个字。
屏幕上跳出来的每一个词条,都在凌扰我的神经。
“剧毒”。
“致死率高”。
“国内分布广泛”。
“被咬后几无痛感,极易延误治疗”。
“无特效药”。
我点开一张张图片,和我床上的小黑一模一样。
那些冰冷的文字和图片,像潮水一样涌进我的脑海,要把我整个人都淹没。
我回想起无数个夜晚,小黑就盘在我的脖子上,用它冰凉的身体给我“取暖”。
我回想起无数次,它用那颗小小的、三角形的脑袋蹭我的脸颊,冰凉的信子轻轻舔过我的皮肤。
甚至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它正安静地从我的脸上爬过,留下一道冰凉湿润的痕迹。
九年。
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我和死神,原来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
一阵迟来的、深入骨髓的后怕猛然袭来,我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我看着箱子里安静蜷缩的它,心中的情感却被撕扯成了两半。
一半是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恐惧。
另一半,是九年相依为命的、无法割舍的亲情。
它是我唯一的家人。
这个念头,在极致的恐惧中,竟然还顽固地盘踞在我的心底。
我到底,养了个什么东西?
02
我妈王秀兰回家的时候,我正坐在床边发呆,脸色大概白得吓人。
她一进门,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扑面而来。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先把手里的菜重重地扔在厨房的案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然后她走到我房门口,倚着门框,那双刻薄的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一天到晚死人脸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
她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尖锐,那么不耐烦。
“肯定是又抱着你那条孽畜了,看你那鬼样子,迟早要被它把精气都吸干!”
孽畜。
她永远这么叫小黑。
我嘴唇动了动,想反驳,想告诉她那不是“孽畜”,那是“活砒霜”。
可话到嘴边,看着她那张写满厌恶和诅咒的脸,我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弟弟林强从他房间里晃出来,头发乱得像鸡窝,身上还穿着睡衣,显然是刚打完游戏。
他听到我妈的话,立刻跟着起哄,脸上带着恶意的笑。
“妈,我看干脆把那蛇给炖了,给姐补补身子,我看她都快成仙了。”
“就是,一条冷血畜生,养着有什么用,浪费粮食。”我妈立刻附和,母子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