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是个幽灵！”副队老赵烦躁地抓着他那所剩无几的头发，声音嘶哑，“技术组熬了三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屁都没挖出来！IP是假的，声音是合成的，连那破直播平台都是个只存在了几个小时的‘一次性’壳子！这人……或者说这伙人，绝对是高手！搞不好是专业的！”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被处理过的、扭曲如噩梦的“判官”标志——一个倾斜的天平，一端是滴血的匕首，另一端却空空如也。那个空洞，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嘲笑着我们这些按部就班、戴着镣铐跳舞的人。
“他是在表演。”我开口，声音因为连日的疲惫而沙哑，但异常清晰，“表演给谁看？给那些愤怒的人看。他在利用这种愤怒，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神。”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发出单调的嗒嗒声，“他选的目标，不是随机挑选的‘恶人’。是法律，确切地说，是我们这个系统，明明知道他们有罪，却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的那些人。李逸轩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会议桌上一片压抑的沉默。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我们追捕的是一个钻了法律空子的狂徒，而他审判的，恰恰是法律空子庇护下的另一种狂徒。这个认知本身就带着一种荒诞的残酷。
“所以，方向要变。”我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而紧绷的脸，“别只盯着技术流。给我深挖李逸轩的社会关系！把他从小到大，所有沾过边的、有过节的人，尤其是那些因为他的案子受到牵连、或者对他有深仇大恨的，全部列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个‘判官’可能的动机源头！”
命令下达，庞大的警力机器再次轰鸣着运转起来。无数卷宗被调阅，电脑屏幕闪烁不停，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我埋首在堆积如山的资料里，试图从李逸轩那张被金钱和特权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人生网络中，撕开一道缝隙。他交往过的狐朋狗友，被他欺凌过的同学，被他玩弄抛弃过的女人，被他家族生意挤压破产的小老板……名单长得令人绝望。
时间，就在这种大海捞针般的筛查和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伴随着巨大的压力——谁也不知道，“判官”的下一次审判，会在何时、以何种更血腥的方式降临。我们就像一群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边缘徒劳挖掘的人，焦灼感如同岩浆般灼烤着神经。
直到那个雨夜。
雨水疯狂地敲打着办公室的玻璃窗，发出密集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已经是凌晨两点，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几个技术组的兄弟还在死磕。小刘突然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劈了叉：
“头儿！开了！又开了！”
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几步抢到小刘的电脑前，屏幕上，那个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直播界面再次出现。画面晃动得厉害，信号似乎很不稳定，镜头里充满了冰冷的雨丝，背景是荒郊野外一片模糊的枯树林。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泥泞冰冷的地面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破旧的T恤，在寒雨中瑟瑟发抖，像一只被遗弃的、濒死的小动物。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那张脸异常年轻，带着一种未脱的稚气，此刻却写满了极致的恐惧。一个同样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穿透雨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