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在劳斯莱斯幻影顶级的隔音层外。
车内弥漫着清冽的雪松与顶级皮革混合的冷香,沉静而强大,如同谢砚辞本人。
聂凝安静地坐在后座,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却冰冷陌生的街景。
驾驶座与副驾之间的隔板无声升起,将后座隔绝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入学第一天,累了?” 身旁传来谢砚辞低沉温柔的声音。
他显然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倦色,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依旧深邃,落在她略显安静的侧脸上。
聂凝转过头,清澈的眼眸看向他,那份刻意维持的沉静瞬间化开,带上少女特有的依赖感:“有一点,小叔。” 她顿了顿,声音软糯,像裹着糖霜,“不过,看到小叔亲自来接我,就不累了。”
这份直白的亲近与依赖,像一颗细微却滚烫的石子,投入谢砚辞深不见底的寒潭。
谢砚辞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过于专注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表象,触及更深层的东西。
他“嗯”了一声,没有多言。车内陷入一种奇异的静谧,只有顶级引擎低沉的嗡鸣和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微妙而粘稠的气场。
他的存在感太强,清冽的雪松气息无孔不入,将小小的空间变成了一个带着无形压力的暧昧牢笼。
与劳斯莱斯内的沉静截然相反,学生会宽大明亮的会议室里,气氛却有些凝滞。
窗外是校园的夜色,室内灯火通明,映照着长桌上摊开的文件和笔记本电脑冰冷的屏幕光。
谢云峥坐在本属于林司衍的首席高背办公椅上,姿态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倨傲与疏离。
他一只手随意搭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间无意识地转着一枚袖扣,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滑动着面前的平板屏幕。
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冰冷的烦躁,如同笼罩山巅的薄雾,清晰可见却又拒人千里。
组织部部长严禾坐在他对面,正指着平板上的校园地图,语速略快地解释着关于社团招新场地分配的争议,特别是谢云峥主理的高尔夫球社想要的地方,被几个新社团联合申请了。
“谢少,活动部那边的反馈是高尔夫球社每年都占最大最好的位置,今年新社团呼声很高,他们希望稍微平衡一下……” 严禾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谢云峥的目光落在平板屏幕上,眼神却仿佛穿透了那冰冷的蓝光,落在某个虚空之处。
严禾的声音成了背景里模糊的杂音。一种莫名的渴望攫住了他,忽然有一种想要立刻摆脱这里,见到某个人的冲动。
那份萦绕在心头的烦躁感,像是一种被无谓琐事困住,上位者的不耐与厌烦。
他只想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讨论。
林薇薇就坐在谢云峥斜后方的位置上,作为副会长代理学生会会长参与此次会议。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名牌裙装,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脸上挂着略带倾慕的得体微笑,目光一直胶着在谢云峥那疏离的侧影上。
看到他眉宇间那层冰冷的烦躁,她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笔,声音温软甜腻,带着恰到好处的天真,打破了会议室的沉闷:“云峥哥哥,场地的事情确实需要好好协调。要是哥哥在就好办了。
“今后聂凝妹妹应该也会参与学生会的工作了,” 她话锋一转,成功地将谢云峥那飘忽的视线瞬间拉回,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带着审视落在她脸上,让她心头一跳,但随即被更大的恶意驱使着继续。
林薇薇维持着完美的笑容,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分享:“哥哥魅力很大呢,凝凝今天专门去找了他填的表。”
谢云峥蹙了下眉。
对组织部那套试图平衡,挑战他高尔夫球社固有权益的提案本就感到厌烦,此刻再听到林薇薇用这种甜腻的腔调提起聂凝和林司衍,一股更深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连带着对林薇薇这份对他多年经营的体贴,也觉得聒噪。
他本就烦躁的眉眼压的更低,停止了转动袖扣的动作,修长的手指在平板屏幕上轻轻一点,关闭了地图界面。
那双深邃的眼眸淡淡地扫过林薇薇瞬间有些僵硬的甜美笑容,然后落在严禾脸上,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威压:“场地,按老规矩办。”
“平衡?”
他唇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让他们去找能平衡的地方。我的地方,我说了算。”
他站起身,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将那份烦躁包裹在倨傲之下。
他看也没再看林薇薇,只对她留下最后一句:“这点小事,不用和我说,浪费我的时间。”
指的是两件事。
说完,他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侍立在门外的助理立刻恭敬地为他递上那件限量版外套。
他径直走向高尔夫球社那空旷无人的夜间练习场。巨大的射灯将草坪照得亮如白昼。
他挥杆的动作精准、狠厉,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流畅与力量,白色的高尔夫球划破寂静的夜空,飞向无垠的黑暗深处。
每一次挥杆,都像是在无声地驱逐着那份盘踞在心头,难以名状的燥意与渴望。
林薇薇看着他倨傲离去的背影,听着远处练习场传来的、规律而沉闷的击球声,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她死死捏紧了手中的文件。
夜色深沉,谢宅东翼的家庭影院如同一方静谧的港湾。
巨大的弧形屏幕占据整面墙,流淌着《爱在黎明破晓前》修复版蓝光的浪漫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音响带来的细腻音效和晴王葡萄清甜的香气。
聂凝换上了家居服,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扎在脖颈侧,几缕碎发慵懒地垂落颈侧。
她赤着脚,蜷在宽大的意大利定制真皮沙发的一角,怀里抱着一个蓬松的羽毛抱枕,莹白小巧的脚趾陷在厚厚的长绒地毯里。
她身边,坐着谢砚辞。
他脱去了白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羊绒衫和同色系休闲长裤,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反射着屏幕上流动的光影,看不清眼神。
他姿态依旧沉稳,靠在沙发里,长腿随意伸展。
他想起方才,书房厚重的门被推开一条缝。聂凝探进半个脑袋,湿漉漉的长发披散肩头,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裙,怀里抱着一碟洗好的晴王葡萄。
“小叔,”她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管家说新修复的《爱在黎明破晓前》蓝光碟到了。
你也一起放松一下嘛?工作永远做不完的。”
少女沐浴后的清香混合着葡萄的甜气飘来,纯净的眼眸里满是期待。他沉默了几秒,合上了手中的钢笔盖。“好。”
屏幕上,杰西和塞琳娜在维也纳的夜色中漫步,充满机锋又暧昧的对话在静谧的空间里流淌。
聂凝似乎完全沉浸在剧情里,偶尔会因为一句俏皮的台词或一个默契的眼神而发出细微的,如同羽毛拂过心尖的轻笑。
她的身体随着放松,会无意识地,一点一点地向谢砚辞的方向倾斜。
柔软的家居服布料偶尔擦过他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臂,带来细微的,令人心痒的摩擦感。
她身上沐浴后干净的皂角清香混合着葡萄的甜气,丝丝缕缕地飘散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当影片进行到试听室里那经典的一幕,
逼仄的空间,黑胶唱片流淌着慵懒的爵士乐,男女主角目光躲闪又胶着,暧昧的气息几乎要冲破屏幕时。
聂凝像是被这粘稠的氛围感染,又像是调整坐姿,身体微微侧倾。
蜷缩在沙发角落的赤足,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莹白圆润的脚趾,不经意间,轻轻擦过了谢砚辞随意放在地毯上的、锃亮的手工牛津皮鞋的鞋面。
谢砚辞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收紧,他原本平稳的呼吸似乎有些凝滞。
镜片后的目光依旧落在屏幕上,仿佛被电影里试听室的暧昧牢牢吸引,但下颌线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绷紧了一瞬。
聂凝像是毫无察觉,依旧专注地看着电影,只是抱着抱枕的手指微微收紧,掩盖一丝并不明显的紧张。
她甚至没有将脚收回。
屏幕的光影在她脸上跳跃,为她细腻的肌肤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她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剧情,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悄然晕开一层极淡的,初绽桃花般的绯红。
谁也没有挪开。
微弱的接触黑暗与光影的交织中,在浪漫电影的暧昧氛围烘托下,清甜果香与雪松冷香的无声缠绕里,无声地发酵,膨胀,将这片私密的影院空间,变成了一个充满禁忌诱惑的暧昧牢笼。
屏幕上的男女主角在音乐的掩护下目光缠绵,而屏幕外,静默的空气里,某种无声的张力正在悄然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