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消毒水味的便当盒
商场女厕那消毒水味儿,混着孙梅身上盒饭的油哈喇气,直往脑门里钻,呛得人想吐。她刚把灰扑扑的保洁服胡乱塞进背包,手机屏幕就“嗡”地一亮,在昏暗隔间里刺得眼疼——“张大爷急要红烧肉,软烂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冰凉的预制餐盒隔着薄外套贴在小肚子上,那感觉,就跟揣了块冻透的砖头似的。唉,想起三个月前那档子糟心事就心口疼,外卖平台说没就没了,三百份她熬夜熬出来的预制菜啊,全在仓库里堆着,那酸败的馊味儿,到现在做梦还能闻见!
推开那扇沉得要命的防火门,张大爷缩在安全通道的阴影里,冻得直搓手:“丫头,冻坏了吧?快拿着!”老爷子那手劲儿可不小,不由分说就把几张皱巴巴、带着体温的票子硬塞进她围裙口袋,“再给大爷做十份!就你做的那个软乎劲儿,我那帮老哥们儿,离了你这口就活不舒坦!”那纸币毛糙的边儿刮着她磨出茧子的手心,她眼前一花,恍惚看见那些堆积如山、胀气鼓包的过期餐盒,在黑黢黢的仓库里膨胀,几乎要把这窄巴的楼梯间给撑爆了。
“大爷。。。这。。。这不合适吧?”她嗓子眼发紧,声音都飘了。
老爷子眼一瞪,拐杖往地上一顿:“不合适?啥叫合适?规矩能让牙都掉光的老头子吃上口热乎顺心的饭?拿着!算大爷我求你了还不成!”那双枯瘦的手抓着她胳膊,带着股不容商量的热乎劲儿,那温度烫得孙梅鼻子一酸,眼眶子就热了。
电梯下行的红灯幽幽地闪,她赶紧把怀里那个装着红烧肉的保温袋抱得更紧了些,像是抱住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当日子紧巴得快喘不过气儿了,你会不会也死死攥住那根带着油烟味儿的救命稻草?
(二)门缝里的威胁信
后半夜的菜市场,静得跟个冰窟窿似的,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凉。孙梅就着手机那点惨白的光,一遍遍扒拉着沈月给她手写的成本单子:“猪后腿肉涨了五毛。。。豆角贵了两块。。。”手指头早被猪肉摊上沾的血水冰得又凉又黏,可这点凉哪比得上她心里头那股子嗖嗖冒的寒气——账面上明晃晃缺的那两千块钱,就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黑缝,眼瞅着就要把她这没名没分的“厨房”给吞了!
“嗡——!”手机猛地一哆嗦,那动静在死寂里格外瘆人。屏幕一亮,蹦出个陌生号码的彩信:一张照片!是她深更半夜在自家那破灶台前打包饭菜的偷拍照!角度刁钻得很,案板上的油渍、堆着的菜叶子,在镜头下瞅着就跟犯罪现场似的!下面还有一行字,像淬了毒:“5万赌债,三天!不还钱,举报信塞满街道办信箱!”落款是“彪哥”——她前夫那个一脸横肉的债主!孙梅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整个人“咚”地一声靠在了冰凉的瓷砖墙上,那粗重的喘气声在空荡荡的市场里撞来撞去,听着都吓人。
天蒙蒙亮,五个单亲妈妈挤在李姐家那鸽子笼似的客厅里,转个身都费劲。孙梅捏着那张催命符,手指头都攥白了。李姐第一个把钱塞过来,那卷儿里还夹着毛票:“拿着!我儿子昨天放学回来,瘪着嘴说学校食堂那猪食连狗都不稀罕吃。。。他说,妈,你炒的菜里有太阳晒过的味儿,香!”说着说着,李姐眼泪就下来了,赶紧用手背去抹,可那泪珠子滚烫滚烫的,砸在每个人心尖上,比油点子还烫。
“算我一份!我这还有点!”秀兰姐立马跟上。
“我。。。我这儿有给孩子攒的补习费,先顶上!”赵姐也掏出了包得严严实实的手绢。
几张带着各家体温、汗味儿、还有泪痕的票子,一点点汇集到孙梅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心里。当刀子都架脖子上了,你手里最硬气的盾牌,是不是也像这样,用别人的眼泪和信你的那颗心,一锤子一锤子砸出来的?
(三)贴满便签的冰箱
社区活动中心那台老掉牙的冰箱,这会儿可热闹了,花花绿绿的便签纸贴得满满当当,跟穿了件大花袄似的!沈月“啪”地把那张簇新的“社区共享厨房”登记证拍在案板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姐妹们!从今儿起,咱是‘正规军’啦!”她手指头划过冰箱门,声音脆生生的,“零库存!张大爷要少盐,王婶要软食。。。咱们按单下料,绝不糟蹋一粒米!”
孙梅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贴下第一张亮黄色的便签:“张大爷,红烧肉,少盐软烂”。手指头碰到冰凉凉的冰箱壳子,心里头却像揣了团小火苗,呼啦啦地烧着希望。灯光底下,五个女人的影子在墙上叠着、晃着,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头一回听着这么顺耳,这么带劲儿!
“秀兰姐,采买归你!你心细,账拿得稳!”
“李姐,你刀工好得没话说,配菜这块儿你顶起来!”
“张姐、赵姐,咱们仨掌勺!火力全开,给他们点‘妈妈的味道’尝尝!”
凌晨三点的厨房,热气蒸腾,跟下雾似的暖融融。李姐一边切菜,一边哼起一支调子都模糊了的摇篮曲,那软和的调儿缠着锅铲翻动的“嚓嚓”声。孙梅搅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浓汤,腾起的热气儿把墙上那幅她亲手写的“妈妈的味道”四个字,都洇得有点模糊了。当冷冰冰的规矩撞上咱们热腾腾的心意,你说,到底是哪股劲儿,更能证明咱活着、干着的意义?
(四)保温桶里的老年餐
“卫生许可,”养老中心的杨帆主任手指头敲着考察表,脸上没啥表情,声音也平平的,“这是红线,没得商量。”她那眼神儿跟探照灯似的,扫过擦得锃光瓦亮的灶台、码得整整齐齐的厨具、还有戴着统一口罩帽子、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妈妈们。孙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唰”地拉开抽屉,五本鲜红鲜红的健康证整整齐齐摆在那儿:“杨主任!证!我们都有!都齐全着呢!”
“台账呢?”杨帆追问,眉头还是没松开。
“沈月!”孙梅声音都拔高了,“每一根葱、每一两肉、每一锅消毒水、每一次送餐,都在她电脑里钉得死死的!比墙上那挂钟走得还准!”
正僵着呢,张大爷被护工扶着,颤颤巍巍进来了,成了打破僵局的“金舌头”。他舀起一勺入口即化的狮子头,颤巍巍送进嘴里。那混浊的老眼“噌”地就亮了,拐杖“咚咚”使劲儿敲着地砖:“好!就这个味儿!比。。。比我那走了的老伴儿腌的梅干菜烧肉还香哩!”汤汁顺着他抖动的嘴角淌下来,“啪嗒”滴在考察表上,晕开一小片油汪汪的暖色。杨帆那一直绷得紧紧的下巴颏,终于,悄悄地松动了那么一点点。
当养老中心那份沉甸甸的订单合同真真切切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五个妈妈的手叠在一块儿,都在微微发抖。杨帆那张简洁的名片,被孙梅用一枚鲜亮亮的草莓小磁铁,牢牢地吸在了冰箱最打眼的位置上,看着,就跟一枚金灿灿的军功章似的。当那堵叫“制度”的高墙冷冰冰杵在眼前,你靠哪一缕带着饭菜香的烟火气,才把那扇紧闭的门给生生焐开的?
(五)称重台的闲言碎语
菜市场那空气,混着鱼腥肉臊,流言蜚语就跟烂菜叶似的,嗖嗖地发酵。“哎,听说了没?就那什么‘寡妇厨房’。。。”肉摊后面那个胖女人李老板,斜着一双吊梢眼,瞅着正挑肋排的孙梅,那嗓门不高不低,刚好毒针似的扎过来,“专坑老头老太太的钱!啧啧,一窝没男人的女人凑一块儿,能干出啥好事儿?”称台后面几个脑袋立马凑一块儿,发出“哧哧”的怪笑,跟耗子啃木头似的。
孙梅称肉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那根肋排“啪嗒”一声被丢进塑料袋。她猛地转过身,脸上却突然绽开一个平静得有点吓人的笑,几步走到肉摊前,“哐”一声把一份装得精致漂亮的老年餐试吃盒,撂在那油腻腻的秤盘上:“李老板,尝尝?张大爷亲口说的,这味儿啊,像他小时候娘亲守在灶台边儿,熬了半宿熬出来的!”
胖女人李老板一愣,瞅瞅那盒子,又瞅瞅孙梅,下意识地用她那沾着油腥的手指头掀开了盒盖。清亮亮的冬瓜排骨汤,炖得软烂脱骨的肉,几粒红枸杞像沉静的眼睛望着她。她迟疑地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嚼着嚼着,那动作越来越慢,脸上原本那副刻薄相,就跟蜡被烤化了似的,一点点剥落下去。忽然,她毫无预兆地背过身,肩膀头子一耸一耸地抽动起来,带着哭腔的嘟囔从那厚厚的嘴唇里挤出来:“。。。我妈。。。我妈走之前。。。最后给我炖的。。。也是这个味儿。。。”肉摊前死一样安静,刚才还嚼舌根那几个,臊眉耷眼地,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裆里。当那些带着恶意的唾沫星子劈头盖脸砸过来,你手里捏着的解药,到底是啥滋味儿的?
(六)校门口的两套衣服
孙梅使劲儿拽了拽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皱巴巴的灰色保洁服下摆,想把它抻平点儿。刚蹭到儿子小辉班级门口,年轻班主任就疑惑地拦住了她:“这位。。。家长?您找哪位同学?”那眼神儿,跟小针似的,扎得孙梅脸上火辣辣的。教室里几十双小眼睛“唰”地看过来,她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那身灰扑扑的壳子里去。
“妈——!”小辉那清脆的喊声,像颗小炮弹,一下子把尴尬的静默给炸开了!他“噌”地冲出来,一把抱住孙梅的腰,仰起那张激动得通红的小脸,声音响亮得全班都听得清清楚楚:“老师!这是我妈妈!她可厉害了!养老中心都抢着订她做的饭!香得很!”那骄傲的小嗓门儿,跟施了魔法似的,班主任眼里的疑惑“噗”一下灭了,孙梅自个儿眼底那点微弱的光,“腾”地被点着了!
第二天傍晚,孙梅深吸一口气,换上了那身浆洗得挺括、雪白雪白的厨师服,左胸口上“社区共享厨房”几个蓝湛湛的绣字,精神得很!刚走到校门口,几个接孩子的家长“呼啦”就围上来了:“孙师傅!是您吧?听说您那儿能订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挤到最前头,一把抓住孙梅的手,那手劲儿可不小,眼神热切得像烧着小火苗:“闺女!给我家老头子也订一份吧!他这些日子,啥都吃不下。。。杨帆是我闺女,她说啊,你做的饭,有‘人味儿’!”当孩子那亮晶晶的眼神儿成了你最硬的铠甲,那一瞬间,你耳朵里有没有听见‘咔哒’一声,像是命运那扇紧闭的门,终于被你推开了条缝?
(七)分装车间的争吵
真空包装机“嗡嗡”地响着,吵得人心烦。新加入的周姐皱着眉,捏起一块刚放凉的梅菜扣肉,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忧心忡忡地说:“孙姐,真不加点防腐剂?这大热天的,送到城东那头,路远着呢,万一捂馊了可咋整?”她声音压得低,却像小钩子似的勾着每个人的神经,“养老中心那边要是吃出点岔子,咱这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口碑牌子,可就全砸啦!”
“哐啷!”孙梅手里的不锈钢大汤勺猛地砸在操作台上,那动静刺耳得让整个车间瞬间死寂!“牌子?”她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裹着火苗,字字砸在地上,“咱做的是啥?是吃进人肚子里的东西!是给张大爷那样嚼不动硬食的老人,是给李姐儿子说‘有太阳味儿’的东西!怕砸牌子?我怕的是砸了咱的良心!”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扫过一张张不安的脸。锅灶上腾起的热气,又把墙上那“妈妈的味道”洇得模糊起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沈月拿着账本走进来,鼻子一抽,立马闻出了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火药味。她三言两语问清原委,手指头在平板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阵点划,眼睛一亮:“哎!王婶!你不是说以前在食品厂干过?你提过那个低温真空锁鲜技术!不加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保质三天!成本我刚算了,在咱们预算里,能行!”紧绷绷的空气“噗”一下被戳破了,希望的小风“嗖嗖”地往里灌。孙梅那攥得死紧的拳头,这才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当良心的秤砣跟现实的秤杆子对不上号了,你校准的准星,会偏向哪一边?
(八)菜场门口的对峙
初冬的晨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孙梅正吭哧吭哧把一筐新鲜蔬菜从三轮车上往下搬,一个醉醺醺、散发着馊臭味儿的身影突然堵在了摊位前——是她那消失了五年、化成灰都认得的前夫孙强!他头发油得打绺,眼珠子浑浊,满嘴喷着酒气:“哟嗬!孙老板!发财了就不认你男人了?那五万块赌债,可是咱俩一块儿欠的!拿钱!麻溜的!”
菜场早市那点人声“唰”地就没了,全都支棱着耳朵看过来。孙梅“啪”地把菜筐撂下,腰杆挺得比案板上的擀面杖还直。她一声没吭,从贴身的旧钱包最里层,抽出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抬手就狠狠拍在孙强那脏兮兮的胸口上:“睁开你那俩窟窿好好看看!还款记录!转账凭证!还有沈月律师做的债务清算公证书!白纸黑字!五年前就跟你这王八蛋一刀两断了!”那几张纸在冷风里“哗啦哗啦”地抖。
孙强被拍得一个趔趄,醉眼惺忪地抓过纸片,眯着眼瞅了半天,脸色从猪肝红“唰”地变成死灰色。他恼羞成怒,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吼:“臭娘们儿你找死——”话音还没落呢,旁边剁肉的张姐“哐当”一声把油光锃亮的砍骨刀剁在案板上,拎着刀就站到了孙梅身边!李姐抄起擀饺子皮的大擀面杖,赵姐顺手就抄起了挑菜的竹竿!连旁边买菜的几个婆婆妈妈都默默地围拢过来。张大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却一步不让地挡在孙梅前头,花白胡子气得直抖:“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当我们这些老棺材瓤子都是死人啊?!”人群像一堵无声的、结结实实的墙,把孙强那点气焰死死压住。他被那一双双冰冷又愤怒的眼睛钉在原地,喉结上下滚了几下,最终像个被戳破的烂皮球,攥着那几张纸,灰溜溜地、缩着脖子挤开人群,消失在巷子口。当过去的烂泥塘又想把你拖回去,你心里头那根由大伙儿一块儿添柴点起来的火把,够不够亮,能不能把那刺骨的冷给烧穿?
(九)挂牌那天的烟火气
“社区共享厨房”那块崭新的牌匾,在冬日难得的暖阳底下,亮堂堂地闪着光。没有剪彩的红绸子,也没有领导讲话,只有一群老头老太太,像献宝似的,捧着各式各样的旧家伙什儿挤在门口。张大爷把一个擦得锃亮、沉甸甸的双耳大铁锅塞给孙梅:“闺女,拿着!这是我老伴儿当年陪嫁过来的宝贝疙瘩,炖肉最香!她要是知道这锅还能给这么多老家伙做饭,指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一口口带着厚厚油光的老铁锅、一把把磨得溜光水滑的老菜刀、甚至还有个老掉牙的烧炭小铜炉。..孙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把这些沾着各家各户烟火气、带着岁月包浆的老物件,郑重其事地挂在了厨房最打眼的墙上。它们早就不只是锅碗瓢盆了,那是一枚枚沉甸甸的勋章,闪着信任和托付的光。
沈月翻着电子账本,屏幕上那跳动的数字旁边,她特意加了个小小的、金灿灿的爱心图标:“孙梅姐,快瞧,”她笑着指给孙梅看,“瞅瞅你这账本!现在啊,‘人情’这一栏,可比‘利润’那栏重多啦!”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着墙上那些沉默的老伙计,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那层暖洋洋的底色。当冷冰冰的算盘珠子被一碗热汤的暖乎劲儿给融化了,你账本上顶金贵的那一行,写着的名字,是不是也滚烫滚烫的?
(十)月光下的送餐队
中秋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跟个温润的银盘子似的,悬在江畔市清朗朗的夜空上。几辆绑着保温箱的电动车,载着孙梅、几个妈妈、还有抢着来帮忙的小辉,像一串轻盈的小珍珠,悄没声儿地滑过被月光洗得透亮的安静小巷。晚风里裹着桂花的甜香,轻轻掀动着他们雪白的厨师服衣角。
张大爷颤巍巍地接过小辉双手递上的保温桶。掀开盖子,饭菜那股子热腾腾、香喷喷的家的味道,“呼”地扑面而来。他拿起压在饭菜最上面那张小小的黄色便签纸,借着门口昏黄的老灯泡,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像奶奶做的吗?——您的孙梅阿姨。”老人的手指头,一遍遍摩挲着那行娟秀的字,月光落在他浑浊的眼睛里,凝成了一小点亮晶晶的水光。他抬起头,望着眼前这群被月光镶了道柔柔银边儿的人,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最终啥也没说出来,只是用力地、用力地点了点头,把那个保温桶紧紧地、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暖烘烘的旧梦。
送餐车又“嗡”地启动了,在青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相互依偎的影子。月光像水一样,无声地流淌过这座被数字洪流裹挟着往前冲的城市,也温柔地包裹着这一串在人间烟火气里,一步一个脚印往前挪动的、发着微光的珍珠。当科技的光晃得人眼花缭乱,你心里头那盏用‘人情’捻芯、拿‘烟火’当油的灯,是不是还亮在记忆巷口的老地方,给迷路的人照着回家的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