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威严并没能立刻平息殿外的混乱。恐慌的声浪反而更近了。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惊疑目光的注视下，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青云殿那巨大而敞开的殿门口。
殿内辉煌的灯火，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那道身影之上，将他每一个腐朽、溃烂的细节都照得纤毫毕现。褴褛的寿衣，青灰死寂的皮肤，深陷的眼窝，翻卷的烂肉，裸露的森白指骨……还有那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泥土和腐败的死亡气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殿内数百宾客，上至掌教长老，下至端酒送菜的仆役，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石化术，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无数双眼睛，带着极致的恐惧和荒谬感，死死盯着那个踏着红毯，一步步走进来的“东西”。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红烛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林渊，或者说，顶着林渊腐朽躯壳的存在，无视了这足以让空气结冰的死寂，无视了那数百道如同实质的目光。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踩在柔软的红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他腐烂的脚掌在红毯上留下一个个清晰、污浊的水印。
他径直前行，目标明确，没有丝毫迟疑。他走向大殿的中央，走向那对站在红烛之下、穿着刺目喜服的新人。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锥子，穿透了人群，穿透了辉煌的灯火，死死地钉在了楚瑶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俏脸上。
距离，在死寂中一点点缩短。
终于，当林渊走到距离那对新人仅有十步之遥的红毯中央时，楚瑶再也无法承受那目光带来的巨大压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大殿的死寂！这尖叫充满了崩溃的绝望和歇斯底里。
“鬼！是林渊的鬼魂！他回来了！他回来找我们了！”楚瑶像是被毒蛇咬中，猛地松开紧抓着萧辰的手，踉跄着向后退去，头上的凤冠珠翠一阵乱晃。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精致的妆容被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泪水混合着眼线流下，在脸上留下黑色的污痕。她指着林渊，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不可能！他明明死了！是我亲手……”萧辰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将几近崩溃的楚瑶护在身后，脸色铁青，眼神惊怒交加，厉声喝道，但后半句话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看着林渊那腐朽可怖的模样，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骨窜起。这绝不是活人！可他为何能动？为何能走到这里？
“师兄…师兄死得好啊！”楚瑶躲在萧辰背后，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巨大的恐惧刺激下，她竟发出一种扭曲的、带着哭腔的尖利笑声，那笑声在大殿里回荡，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她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又像是为了寻求一丝心理上的安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疯狂的宣泄：
“他死得好！死得其所！正好…正好拿他的灵骨…为你铸就神剑！助你登上巅峰！师兄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对吧？对吧？！”她死死抓着萧辰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林渊，仿佛想用这恶毒的话语将眼前的“鬼魂”击退。
这句话，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大殿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