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部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铁锈味。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油桶和破烂的木质货箱。沈炼走到一堆货箱后面，仔细检查了一下地面，然后示意我过去。
“休息点安全等级：临时安全。”他简短地宣布，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判断。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压缩折叠的防潮垫，抖开铺在地上，又取出两块高能压缩口粮和一瓶水递给我。“补充能量。时间有限。”
冰冷的压缩饼干握在手里，坚硬得像石头。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防潮垫隔绝了地面的寒意。撕开包装，机械地咬了一口，味同嚼蜡。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有些亢奋。白天那惊心动魄的遭遇，沈炼那非人的战斗本能，还有那三支在恒温箱里静静沉睡的蓝色血清……无数信息碎片在脑海里翻滚冲撞。
我放下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口粮，摸索着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巧的平板电脑。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映亮了我的脸。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白天遭遇那三只高速丧尸时，利用设备外置摄像头抓拍到的几帧模糊画面。画面在屏幕上放大，像素粗糙，但那不同于普通丧尸的灰绿色皮肤、暴凸的紫黑色血管网络、以及那超乎寻常的弹跳和冲刺速度，清晰地定格在那里。
“沈队长，”我盯着屏幕，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今天下午袭击我们的那三只，不是普通的游荡者。”我抬起头，看向他。他正靠着墙壁，借着平板屏幕的微光，似乎在检查手中的那把乌黑短刃。听到我的话，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屏幕。
“它们对常规声光刺激的反应阈值极高，”我指着屏幕上的局部放大图，“颈部的撕裂伤足以让普通个体丧失行动能力，但它没有。结合其爆发性速度和异常活跃的血管网络……”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调出另一份预存的解剖数据图进行对比，“初步判断，可能是某种新型变异分支，或者……是受高浓度病毒污染源长期刺激催化的‘精英’个体。”我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敲击着，“它们的出现，意味着病毒在特定环境下的进化速度可能远超我们之前的模型预测。这对血清的广谱适用性提出了严峻挑战……” 我的语速越来越快，完全沉浸在逻辑推演和数据关联的迷宫中，几乎忘了身边的处境和倾听的对象。
“需要重新评估病毒在极端压力下的突变路径……神经节对病毒蛋白的亲和力阈值是否被突破了？或许……能量代谢模式发生了根本性改变？它们的高速爆发需要远超普通个体的能量供应……”
我喃喃自语，大脑高速运转，试图从混乱的数据碎片中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关键线索。就在我全神贯注，几乎要将自己完全埋进数据流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规律的金属刮擦声，极其突兀地钻入了我的耳中。
“嚓…嚓…嚓…”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就在很近的地方，持续不断地响起。
什么声音？我的思路瞬间被打断，猛地从平板屏幕上抬起头，循声望去。
仓库角落的阴影里，沈炼依旧靠墙坐着。平板电脑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刚硬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绷得很紧。他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枚黄澄澄的子弹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