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比之前单纯的骨传导更原始,更暴力!它不再是经过处理的、解析过的信号。它是纯粹的物理震动被拾取、被放大后的产物——心脏肌肉撞击胸腔的闷响,血液奔腾的咆哮,组织摩擦的低吼……所有被科技剥离的细节重新被粗暴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混沌、原始、充满爆炸性力量的声浪洪流!
这不再是聆听。这是承受!是陆野生命最本源的力量,毫无缓冲地、山呼海啸般冲击着我!我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几乎站立不稳。
陆野的身体也瞬间绷紧。当冰冷的麦克风振膜直接贴住心脏搏动最强烈的皮肤时,一种奇异的、被窥探到生命核心的战栗感让他肌肉僵硬。但他没有躲开,反而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像一杆被绷紧的标枪,将自己更深地迎向那份被放大的冲击。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咚!咚!咚!
沉重、狂暴、带着滚烫体温的搏动声浪,如同失控的引擎在极限转速下发出的咆哮,通过麦克风、调音台,最终化作最纯粹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轰入我的耳机,撞击着我的颅骨,震荡着我的四肢百骸。每一次搏动,都像一次小型的爆炸,在我的意识里掀起惊涛骇浪。
我闭上眼。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被这声音的洪流冲刷出的一片混沌的光影。我仿佛站在巨大的瀑布之下,被震耳欲聋的水声彻底淹没;又仿佛置身于正在爆发的火山口,感受着大地深处最狂野的脉动。
在这几乎要将人撕碎的声浪中,一种奇异的感觉却如同深海的潜流,悄然升起。那狂暴的心跳节奏,那混沌的声波洪流,竟与我脑海中那些沉寂了许久的、属于“回响碎片”的冰冷电子脉冲碎片,产生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共鸣!那些破碎的、扭曲的节奏型,那些模拟窒息感的低频音墙,那些尖锐撕裂的噪音……它们像沉船中的幽灵,在这最原始的生命轰鸣中被唤醒,开始疯狂地旋转、碰撞、试图重组!
一个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我要抓住它!抓住这声音!抓住这生命的引擎!
我的手指离开了陆野的胸膛,离开了那个紧贴着他心跳的麦克风。我猛地转身,几乎是扑向了那台简陋的调音台。冰凉的推子被我狠狠推起!手指在旋钮上疯狂地旋转!我粗暴地调动着仅有的几个效果器模块——把均衡的中频和高频疯狂拉低,只留下最沉、最闷的低频通道;把压缩器的阈值调到最低,比率调到最高,让那颗心跳每一次的搏动都像被液压机狠狠压实,变成一声声沉重如攻城锤的闷响;最后,我按下了失真效果器的开关,将失真的度数和增益拧到最大!
嗡——滋啦——!!!
调音台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尖锐的过载嘶鸣,随即,一股经过极致扭曲、放大和压缩的心跳声浪,如同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巨兽咆哮,从调音台粗陋的输出端喷薄而出!它不再仅仅存在于我的骨传导耳机里,它变成了真实物理空间的震动!它像实质的音波之锤,狠狠砸在空旷的仓库墙壁上,激起一片沉闷的回响!地面细微的灰尘被震得簌簌飞扬!
这声音极其难听,充满了破音、啸叫和令人牙酸的电子噪声,像一台濒临报废的巨型柴油机在垂死挣扎。但它的核心,那沉重、暴烈、如同战鼓擂响的搏动感,却穿透了所有扭曲的噪音,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原始的生命力,在仓库里疯狂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