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顺着我额前的头发滴落，蜿蜒而下。我看着江柏城那张刚才还张牙舞爪、写满荒谬怒意的脸，一点点褪尽了血色，只剩下难以置信的僵硬，眼睛里的惊慌几乎要溢出来。
十年。原来我并非盲目的沉默。
婆婆孙秀琴的尖叫声终于破开了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被欺骗的狂怒：“《清明上河图》……是假的？！” 她猛地转向同样一脸苍白的儿子，声音凄厉变形，“柏城！那个曼曼……还有那个画……你……”巨大的打击下，她眼前发黑，身体摇晃着就要栽倒，被手忙脚乱的佣人搀扶住。而主桌旁那个叫曼曼的女孩，更是直接吓软了腿，瘫在旁边的椅子上，惊恐地捂住了肚子。
露台上一片混乱。
我低下头，看着那份安静躺在小圆几上的离婚协议书，黑色的墨字沉沉印在雪白的纸上。冰冷的湿意包裹着身体，心口那一股从地狱深处烧起来的岩浆，却炽热得让我微微颤抖。
对着濒临失控的江柏城，我努力牵起被冻僵的嘴角，试图再次模仿他刚才露台上那种轻佻恶意的笑容。冰冷的水珠滚落脸颊，淌过刻意勾起的唇角。“江先生，”我的声音带着池水的寒意，“现在来猜猜？”目光如同冰冷的镊子，钳住他那张失去血色的脸，“猜猜我到底找了多少个律师——”每一个字都像凿子敲在冰面上，“才把你们江家这看似铁桶一只、实则烂账如山的‘万贯家财’，从头到尾，算得明明白白？”
目光越过濒临崩溃的江柏城和他那混乱的家庭，投向玻璃门内那片虚幻的衣香鬓影。泳池的水珠不断从发梢滚落，冰冷刺骨。这十年耗尽心血的舞台，终于要彻底谢幕。
【第二章】清算的铜板，碎落的画皮
江柏城的咆哮被生生卡在喉咙里，变成一截被掐断的鸭嗓，整张脸扭曲着，青白交加。那表情精彩得足以让任何顶级演员自愧不如。
混乱之中，那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女律师微微侧身，对身旁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年轻男人立刻上前一步，稳稳地托住了我的手臂。那臂膀沉稳有力，提供的支撑恰到好处，没有怜悯，只有纯粹的职业支撑。
“江先生，”女律师的声音不高，却在周遭嗡嗡的混乱议论中清晰地切开一道裂缝，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凛冽权威，“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受林女士全权委托，处理你们二位之间涉及的离婚及财产分割事宜。根据相关法条，林女士有权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主张并厘清属于她个人的婚前财产，并对婚内共有财产享有合理的分割权益。建议您……”她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江柏城，“平复情绪，阅读文件。或者，我们直接法庭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