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顾延舟那张深情款款的脸就在眼前,他单膝跪地,手捧着那枚鸽子蛋大的钻戒,背后是漫天绚烂的烟火。
“冉冉,嫁给我。”
烟火炸开的瞬间,我闻到的不是硝烟,而是皮肉烧焦的恶臭。前世,就是这只戴着戒指的手,在我父母的火灾现场,冷漠地签下了“放弃治疗”的同意书,然后与他的白月光相拥,任由我在大火中被烧成一具焦炭。
“好啊,”我微笑,无视他眼中的狂喜和周围人群的尖叫,从包里抽出另一份文件,拍在他那张俊朗的脸上,“这是我的结婚申请,配偶栏写的你。放心,你死了,我给你插队,第一个烧,烧得透透的,骨灰都给你扬了。”
那不是结婚申请,那是我刚打印出来的,海城殡仪馆火化课实习生的入职申请表。
2
第二天,我正式成了海城殡仪馆火化课的一名员工。脱下前世的香奈儿,换上一身靛蓝色的制服,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若有似无的焚香气息。这里很安静,亡者无言,生者肃穆,比顾家那个人声鼎沸、人心鬼蜮的豪门大宅干净多了。
我的导师姓刘,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话不多,但眼神很稳。他教我操作流程,从遗体交接到信息核对,再到最后的“点火”。当巨大的炉门在我面前缓缓关闭,当熊熊炉火第一次亮起时,我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在这里,所有的财富、地位、阴谋诡计,最终都只会化为一捧平等的白灰。
“你就是许冉?”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
我回头,看到了我的前小姑子,顾瑶。她穿着一身名牌,画着精致的妆容,满脸嫌恶地捏着鼻子,仿佛这里的空气是什么病毒。
“顾延舟没把你关起来?你居然真的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上班?我们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她颐指气使地指着我,“立刻辞职,跟我回去!”
前世,我就是被她这副嘴脸欺负了一辈子。但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对她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这位女士,请问您是来……提前预约业务的吗?”
顾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胡说八道什么!”
“哦,不是啊。”我故作恍然大悟,“那请您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到逝者的安宁。”我指了指旁边推车上盖着白布的遗体,“火葬场的规矩,第一条,尊重亡者。第二条,我说了算。你要是再在这里大吼大叫,我不介意把你当成‘无主垃圾’清理出去。”
“你敢!”
我没说话,只是抄起了旁边一根用来捅炉灰的铁钎,掂了掂。铁钎上还带着炉膛的余温,散发着一股金属和灰烬混合的、肃杀的气息。
顾瑶被我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我,冷静、强硬,甚至带着一丝她无法理解的疯劲。她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踩着高跟鞋狼狈地逃走了。
老刘在一旁默默看着,直到她走远,才递给我一瓶水,说了我上岗以来的第一句评价:“丫头,你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
我笑了笑,拧开瓶盖,将前世所有的懦弱和委屈,连同那口水,一并咽了下去。顾家的报复,肯定很快就会来。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手无寸铁的许冉了。我现在,是手握铁钎和炉火的,许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