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怀孕七个月,丈夫周建斌却端来一碗黑漆漆的符水,让我喝下打掉孩子。

他说,只有我肚里这块肉的“头口血”,才能救他那得了怪病的寡嫂。我红着眼问他,建斌,你当我是什么?

他沉默地搓着手,眼神躲闪,“秀娥,就当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

我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好一个为了家,为了他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嫂子,就要牺牲我和我的孩子。

我陈秀娥在娘家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嫁给你周建斌不是为了来做活菩萨,更不是来给你们周家当献祭的祭品!

01

“秀娥,把这碗符水喝了。”

周建斌将一只豁了口的粗瓷碗推到我面前,一股刺鼻的草木灰味瞬间呛入我的鼻腔。

我正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在搓衣板上洗全家的衣服,冰冷的井水浸得我骨头发寒。听到这话,我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他穿着那件半旧的蓝色工装,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

“你说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把这碗水喝了。”周建斌重复了一遍,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却死死地盯着我的肚子,“王琴……你嫂子她快不行了,请来的仙姑说,只有孕妇肚里七个月大的头胎,用符水打下来,取那口‘头口血’做药引,才能救她的命。”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搓衣板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沉闷地砸在水泥地上。我扶着腰,艰难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周建斌,你再说一遍?用谁的孩子?救谁的命?”

“秀娥,你冷静点。”他试图来扶我,被我一把挥开。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住,那双平日里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躲闪和恳求。

“我嫂子她……她守寡不容易,建军走得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也去了。”他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用右手大拇指来回摩挲着左手食指的关节,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他心虚或者撒谎时的小动作。

“所以就要用我的孩子去换她的命?”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手里的碗,“周建斌,你还是不是人?这是你的亲骨肉!他在我肚子里已经会动了!你摸过的!”

“我知道!”他突然拔高了音量,眼眶也红了,“可仙姑说了,只是取一点血,不会……不会要了他的命的。”

“放你娘的屁!”我再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打胎取血,那孩子还能活吗?!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种封建糟粕你也信!”

我气疯了,扬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周建斌被打得偏过头去,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他没有还手,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绝望像是藤蔓一样疯狂滋长。我嫁给他,图的是他老实本分,是个有文化的工人,能带我过上好日子。可我没想到,他的老实,是对着他全家,唯独除了我这个妻子。

“周建斌,我告诉你,这孩子,谁也别想动!你想救你嫂子,行,从我尸体上跨过去!”我指着大门,一字一顿地说,“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