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厉承渊翻页的手指一顿，抬眼看向儿子，眼神带着询问。
厉明晞抱着小熊，小脸上一派天真无邪，却清晰地复述道：“你刚刚说…那个…那个叔叔家的‘股…股架’（股价）…是‘嘘高’？”他努力模仿着爸爸刚才冷冽的语气，但因为童音的稚嫩，听起来又软又糯，还带着点不确定的磕绊，“嘘高了…嗯…二…二七点六趴（27.6%）？”
他眨巴着大眼睛，仰着小脸看着爸爸，似乎在等待确认自己有没有记错。
厉承渊捏着文件边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纸张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寒潭，此刻却骤然掀起一丝微澜，惊讶的涟漪极快地闪过，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他盯着沙发上的小人儿，那粉团似的脸上只有纯粹的、等待表扬的认真。
那小小的、带着点奶音的数字——“27.6%”——像一颗精确制导的微型炸弹，在他精密运转的商业思维核心处引爆。他上午刚刚结束的内部机密会议上，首席财务官经过大量模型测算和风险推演，最终得出的关键结论，正是目标公司“华晟科技”的股价被市场情绪和虚假利好消息推高了约27.5%-28%区间！这个数字，是他准备明天开盘后雷霆一击的核心依据，属于厉氏集团的最高机密之一！
这小东西……就凭刚才自己训斥那个蠢货时随口带过的一句？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当时是否清晰地吐出了“27.6%”这个精确数字，更可能是“虚高近三成”这样的模糊表达。
厉承渊的目光变得无比幽深，如同探测仪般仔细扫描着儿子的小脸。是巧合？还是……他放下文件，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听不出情绪：“明晞，告诉爸爸，你怎么知道这个数字的？”
厉明晞被爸爸看得有点莫名，小身子在沙发里扭了扭，把小熊抱得更紧了些，但还是乖乖地回答：“就是…就是爸爸你刚才说那个叔叔的时候呀。”他伸出小胖手指了指门口，正是刚才那个倒霉下属消失的方向，“爸爸说‘股架嘘高’，然后就说‘二七点六趴’呀。”他顿了顿，小脸上露出一丝努力回忆的认真表情，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嗯！就是！爸爸还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废物’！”
小家伙复述“废物”两个字时，还努力模仿了一下爸爸那种冰冷的腔调，但因为童音太软糯，反而显得有点滑稽可爱。
厉承渊沉默了。办公室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中央空调送风的低沉嗡鸣。他看着儿子那双清澈见底、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睛，里面只有纯粹的复述事实的认真，没有任何心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复述出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过目不忘？超强的听觉记忆？还是……一种他尚未完全理解的天赋？
他缓缓靠向宽大椅背，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心底那点惊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浮上来的是一种极其微妙、难以言喻的感觉——一种冰冷的算盘上，意外掉落了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的奇异感。
“明晞，”厉承渊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慎重，“这个数字，很重要。不要对任何人说，记住了吗？任何人。”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