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摩挲的触感让苏念胃里一阵翻涌,她强忍着甩开他手的冲动,指甲更深地掐进了掌心。她迅速垂下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冰冷和厌恶,再抬起时,已恢复了苏晚晚应有的、带着一丝怯懦和绝对服从的温顺,声音轻得像羽毛:“是,陆先生。我知道的。”
她的顺从似乎取悦了他,又或者是他得到了想要的确认。陆沉舟这才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仿佛刚才那充满压迫感的一幕从未发生。他随手将西装外套递给她,动作恢复了惯常的疏离淡漠,仿佛刚才捏着她下巴警告的人不是他。
苏念接过那件还带着他体温和冷冽气息的外套,指尖微微发凉。她低着头,默默地将外套挂好,动作轻柔而熟练。然后转身,脸上重新挂上温婉的笑容,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个最完美的、无声的影子,一同走向灯火通明、笑语晏晏的餐厅。
那里,陆家威严的老爷子和端庄的夫人正等着他们。一场精心排练的、名为“天伦之乐”的戏剧,即将开演。
而她,苏念,白天在法庭上为公平正义据理力争的铁血律师,此刻只能戴上“苏晚晚”的面具,扮演一个温顺、无知、满心满眼只有丈夫的豪门娇妻。白天与黑夜,战场与牢笼,身份在极致地割裂、撕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面具的沉重和灵魂深处的窒息感。
陆家老宅的餐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每一件银质餐具都映照得闪闪发亮。长条形的餐桌上铺着浆洗得笔挺的雪白桌布,精致的骨瓷餐盘里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一种刻意营造的、温馨却略显沉闷的氛围。
陆老爷子坐在主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不怒自威,正慢条斯理地用汤匙舀着面前的一盅松茸炖鸡汤。陆夫人坐在他右手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时不时扫过坐在陆沉舟身边的苏念(苏晚晚),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挑剔。
“晚晚啊,”陆夫人放下筷子,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苏念身上,笑容温和,语气却带着长辈特有的、不容置喙的关切,“最近身体调养得怎么样了?我看你脸色还是有点白,年轻人,可不能仗着底子好就不当回事。张妈特意给你炖的燕窝,要按时吃,知道吗?”
苏念(苏晚晚)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坐姿更加端正,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一丝羞赧,声音轻柔:“谢谢妈关心,我每天都按时吃的。张妈炖的燕窝很好,让您费心了。”
“那就好。”陆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问,“对了,上次听沉舟说,你在家…主要是看看书,插插花?没想着出去找个轻松点的事情做做?老在家待着,也闷得慌吧?”她的目光看似温和,实则带着探询。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苏念一下。她现在是“苏晚晚”,一个被陆沉舟“金屋藏娇”、没有正经工作、只需扮演好妻子的花瓶。她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脸上却迅速堆起温顺的笑容,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依赖看向身边的陆沉舟:“妈,我不闷的。沉舟工作那么忙,我能在家帮他打理打理,让他回来能放松点,我就很开心了。而且…我也没什么大本事,出去也做不好什么,就在家看看书挺好的。” 她将“没本事”、“做不好”说得极其自然,眼神温软,将一个安于现状、以夫为天的小女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