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空频段的亡者低语
我的手指悬停在那颗巨大的红色按钮上方。
塑料外壳冰凉，像是要把我指尖最后一点热气都吸走。导播间的隔音玻璃在惨白顶灯照射下，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我的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活像被抽干了魂儿。空气里飘着灰尘和电子元件老化的焦糊味，闻着让人发闷。
"《夜话灵异》最终期收听率，0.03%。" 总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刺出来，又冷又硬，刮得我耳朵疼，"林溪，按掉它，给自己留点体面。"
体面？
我扯了扯嘴角，喉咙里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三年前，也是这种感觉，像被绝望死死掐住了脖子。演播台上的监听耳机里，传来细微的电流"滋滋"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垂死喘息。
这声音......和弟弟林澈淹死那晚，电话里的背景噪音，一模一样。
一股冰冷的恐惧猛地攥紧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尖锐的痛。
导播间的门在我身后无声地滑开又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那点可怜的人气。走廊尽头，不知道哪个同事在欢呼，庆祝这档倒霉催的节目终于被砍了，声音里透着股残忍的轻松。我把自己摔进角落那张旧沙发里，黑暗立刻裹了上来。垃圾桶就在脚边，我伸手在里面胡乱摸索，抓住了一个空酒瓶，用尽全身力气挥了出去。
"哐啷------！"
酒瓶砸在桶壁上，碎裂声在这小空间里撞出巨大又空洞的回响，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
这声音像把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里最黑的那扇门。
那天，也是这样刺耳的声音，混着电话那头林澈撕心裂肺的哭喊："姐！水里......水里有东西在拽我的脚！救我！姐------！"
紧接着，是让人窒息的咕噜水声，和那该死的、挥之不去的"滋滋"电流噪音......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像挣脱牢笼的野兽，猛地攫住了我。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我几乎是扑到了角落里那台落满厚灰、早被淘汰的备用发射器前。手指抖得厉害，近乎癫狂地，一把拧开了电源开关。
嗡的一声，指示灯亮起幽绿的光，像黑暗中野兽睁开的眼睛。
我抄起旁边的话筒，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我汗湿的掌心。没有听众？那又怎样？对着死寂的频段，我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嘶哑，在空荡的导播间里打转，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瘆人。
"喂？有人吗？" 我把嘴凑近麦克风，声音轻飘飘的，带着股自暴自弃的嘲弄，"反正也没人听......呵，那姐给你们讲个真事儿吧......"
演播台那些老旧的线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那该死的"滋滋"电流声骤然变大，像无数条冰冷的蛇缠上耳朵，嘶嘶作响。
"......我弟弟，林澈，" 我的声音猛地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窟窿里捞出来，带着透骨的寒意，"他死前......最后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他说......他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那个场景，那句绝望的呼救，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撕裂我的脑海。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他说！水里有东西在死死拽他的脚！他......"
"滋滋滋------！！！"
话筒里传来的电流噪音毫无预兆地猛烈炸响！像一把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我的耳朵！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下意识就要扔掉话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