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水浑浊粘稠,如同被倒入了墨汁。更可怕的是,无数条漆黑的、粗壮扭曲的藤蔓,如同来自深渊的巨蟒,正从那些灰败的海域疯狂地滋生、蔓延出来!它们表面覆盖着疙疙瘩瘩的、类似珊瑚虫的凸起,顶端裂开狰狞的口器,里面布满细密的、不断蠕动的黑色利齿。

“噩梦藤蔓……”塞壬娜的声音带着沉痛,“它们啃噬珊瑚森林的根基,污染纯净的音波。更可怕的是,它们释放的‘沉寂之息’,会堵塞沉睡者梦境中的‘音之泉’,让美梦干涸,让恐惧的种子在无声的黑暗中疯长!”

她的目光投向歌剧院周围悬浮的“水晶莲叶”观众席。莱拉这才注意到,许多莲叶内部原本流淌的璀璨星河,此刻变得极其暗淡、缓慢,甚至有些莲叶内部的星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透出一种衰败的气息。

一些莲叶的边缘,竟然开始出现细微的、蛛网般的黑色裂痕!莲叶上,一些半透明的、形态各异的小小光之精灵(美梦信使)显得疲惫不堪,它们围绕着暗淡的莲叶飞舞,发出微弱如哭泣般的嗡鸣,试图修复那些裂痕,却收效甚微。

“看!”塞壬娜指向一片裂痕蔓延得最快的莲叶。一条粗壮的噩梦藤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蠕动着爬上一根支撑莲叶的巨大珊瑚柱!它布满利齿的口器大大张开,朝着莲叶上一条细微的裂缝,狠狠咬了下去!

“咔嚓!”一声细微却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水域中响起。莲叶上那条裂缝瞬间扩大!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啜泣般的孩童呜咽声,夹杂着怪物低沉的咆哮,竟从那裂缝中清晰地泄露出来!

莲叶内部原本就暗淡的星光疯狂闪烁了几下,如同垂死的挣扎,然后彻底熄灭了一大片!莲叶本身的光泽也迅速灰败下去,边缘的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般蔓延开!而那条咬噬的噩梦藤蔓,则像吸饱了养分,身体猛地膨胀了一圈,表面的凸起蠕动得更快,甚至分裂出一条新的、更细小的藤蔓!它发出低沉满足的嘶嘶声,口器开合,贪婪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莱拉吓得捂住了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孩子梦中骤然降临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

“我的歌声……”塞壬娜美丽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无力,她张开嘴,一串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空灵美妙的音符流淌而出,如同月光凝结成的珠链,带着抚慰心灵的温暖力量,化作一圈圈淡银色的涟漪,温柔地涌向那片被藤蔓侵蚀的莲叶。

然而,当那纯净的音波涟漪接触到浑浊的海水边缘时,异变陡生!噩梦藤蔓身上那些疙疙瘩瘩的凸起猛地张开无数细小的孔洞!一股股粘稠如石油、散发着冰冷恶意的黑雾喷涌而出,瞬间污染了周围的海水!

塞壬娜那优美的银色音波涟漪一碰到被污染的海水,如同纯净的水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

美妙的音符瞬间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如同玻璃刮擦般的噪音!涟漪的光芒被迅速染黑、侵蚀,发出“滋滋”的哀鸣,最终在距离莲叶还有很远的地方就彻底溃散、消失了!一股阴冷污秽的气息甚至顺着溃散的音波逆袭而回!

“呃!”塞壬娜如遭重击,身体剧烈一晃,优美的歌声戛然而止,化作一声痛苦的闷哼。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珍珠般的光泽黯淡下去,支撑她悬浮的星尘光晕也剧烈波动,几乎溃散。她捂住胸口,鱼尾无力地摆动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但那深海歌姬的威严与力量,仿佛被瞬间抽走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