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枫趴在诊所的硬板床上,后背上刚涂好的药酒泛着刺鼻的味道。老中医用绷带给他缠伤口时,他疼得龇牙咧嘴,嘴里却还不忘念叨:“我说大夫,您这手法跟我师父拧毛巾似的,轻点儿成不?回头我好了请您吃油条,加双份麻酱!”
我坐在旁边的木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武士刀鞘。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刀身的焦痕上,那是上次金甲将军显形时留下的印记,摸上去还有些微的暖意。
“喂,哥们儿,发什么呆呢?” 陆枫侧过头,额前的碎发粘在汗湿的额头上,“昨晚那万怨聚合体虽然散了,但养煞石的根基没毁干净,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他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就 “嗡嗡” 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吴成明的名字。接通电话的瞬间,那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玻璃破碎的脆响:“小先生!快…… 快来学校!旧教学楼…… 楼里的东西又活了!”
“什么情况?” 我猛地站起身,武士刀在鞘里轻轻震颤。
“不知道!” 吴成明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巡逻的保安说,旧楼里突然冒出绿光,还有好多黑影在窗户上跑!我们想进去看看,刚靠近大门就被一股冷风掀翻了……”
挂了电话,陆枫已经挣扎着爬起来,后背的绷带渗出点点暗红:“得,想歇会儿都不成。” 他抓起桃木剑往背上一甩,咧嘴笑了笑,“正好饿了,去学校附近找点吃的。”
赶到明枫高中时,旧教学楼周围已经围了不少老师,一个个面色煞白地指着楼顶。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三楼的窗口果然飘着幽幽绿光,像是有无数只萤火虫在里面飞舞,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是无数细小的绿光组成的人脸,正贴在玻璃上往外张望。
“怨气比昨晚还重。” 陆枫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边缘甚至泛起了黑锈,“不对劲,这不是残留的煞气,像是有新的东西在催生怨气。”
我们绕过警戒线往楼里走,刚踏上台阶,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檀香,不是寺庙里的清苦香气,而是带着腥甜的诡异味道。陆枫突然停住脚步,弯腰从地上捏起一撮灰:“这是阴沉木烧成的灰,专门用来养邪物的。”
他把灰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里面掺了生血,而且……” 他突然往楼梯上方一指,“你看那墙。”
二楼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像是用手指直接写上去的:“后山老庙,等你。”
“后山?” 我想起吴成明之前提过,学校后山有座废弃的龙王庙,据说民国时期就塌了半边,平时根本没人去。
陆枫突然拍了下大腿:“难怪觉得不对劲!这楼里的怨气流动方向变了,全往北边聚 —— 可不就是后山的方向?” 他用桃木剑挑起墙角的一缕蛛丝,“你看这蛛丝上的黑气,是被人用术法引着走的。”
我们顺着黑气流动的方向往楼外走,穿过操场时,陆枫突然指着跑道边的排水沟:“在那儿!”
沟里积着些浑浊的雨水,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枯黄的叶子,每片叶子上都沾着点黑灰,顺着水流缓缓往北漂。“这是引路幡的碎渣。” 陆枫捞起一片叶子,指尖一捻,叶子立刻化作黑烟,“有人故意用这个给我们指路。”
“引我们去后山?” 我握紧武士刀,“是陷阱还是诱饵?”
“管他呢。” 陆枫把桃木剑在掌心拍了拍,“送上门的线索,不去看看岂不可惜?再说了,那养煞石肯定被转移到后山了,能催动这么重的怨气,离不了那邪物的根基。”
往后山走的路越来越难走,杂草没过膝盖,偶尔能看见几座废弃的坟包,墓碑早已风化得看不清字迹。陆枫用桃木剑劈开挡路的荆棘,突然 “咦” 了一声,指着地上的脚印:“这脚印是新的,不止一个人。”
那些脚印杂乱无章,有的像是穿着布鞋,有的却像是皮鞋,在泥地上陷得很深,像是扛着很重的东西。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破败的建筑群,断壁残垣上爬满了藤蔓,正殿的屋顶塌了半边,露出黑洞洞的梁架,正是那座废弃的龙王庙。
庙门口的石狮子缺了只耳朵,脖子上却系着根崭新的红绳,在风里轻轻晃动。陆枫示意我停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八卦镜,镜面对准庙门,里面映出的景象让我们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
镜面里的寺庙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气里,正殿中央隐约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正背对着我们,似乎在摆弄什么东西,周围还站着几个黑衣人,一动不动像尊尊石像。
“看来找对地方了。” 陆枫压低声音,镜片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养煞石十有八九就在里面,而且看这阵仗,背后的人恐怕不止一个。”
风突然变大了,卷起地上的尘土,庙里传来一阵奇怪的铃铛声,不像是寺庙该有的法器,倒像是某种招魂的响器。我摸了摸腰间的武士刀,刀柄上的云雷纹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
“进去看看?” 陆枫挑了挑眉,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我望着那座在风中摇摇欲坠的破庙,总觉得里面藏着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