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国那句破釜沉舟的“干了!”,如同在燥热的客厅里投下了一颗精神炸弹。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吴家像上了发条的陀螺,高速旋转起来。
抵押房子是件大事,尤其是在2004年这个小城。手续繁杂,人情往来,质疑的目光,亲戚或明或暗的劝阻,像潮水般涌来。吴建国拿出了几十年钳工生涯打磨出的韧劲和那股被儿子点燃的狠劲,顶着巨大的压力,跑房管局,跑银行,和单位沟通公积金提取。张淑芬则一边强压着内心的惶惑不安,一边把家里能变现的存款、国库券甚至压箱底的一点金银首饰都翻了出来,确保凑足那五十万。
吴洪也没闲着。他利用重生后超强的学习能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吸收高中乃至大学的知识。数学、物理、英语……前世作为程序员打下的逻辑思维基础,加上此刻过目不忘的恐怖能力,让他的学习效率高得吓人。一本崭新的高中数学课本,他一天就能翻完并理解透彻,做习题如同行云流水。英语更是凭借成年人的语感和词汇量,以及刻意模仿训练的口语听力,直接跃升到大学四六级水准。
但他最主要的精力,放在了金融知识的“温习”和对未来短期路径的精密规划上。他需要确保这五十万,在企鹅股票之外,还能在A股那场即将到来的盛宴里,滚出更大的雪球。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几个关键时间节点和几只标志性妖股的名字,如同黑夜中的灯塔——2006年下半年启动,2007年登顶,**中国船舶(沪东重机)**、**山东黄金**、**驰宏锌锗**……这些名字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同时,他也开始关注香江那边的开户流程。2004年,内地居民投资港股(H股)有诸多限制,但并非完全不可能,主要是通过有资格的券商开设“港股直通车”账户(当时尚在试点或灰色地带),或者寻找可靠的代理机构。吴洪利用家里那台老旧的“大屁股”电脑,拨号上网,在网速慢得令人发指的BBS和早期财经论坛上搜寻信息,凭借超越时代的信息筛选能力,很快锁定了两家信誉尚可、能操作小额境外投资的代理机构。
“爸,这两家机构,需要你亲自去香江或者深城跑一趟,把钱换成港币,开户,然后全仓买入企鹅控股(Tencent Holdings)!代码00700!”吴洪将打印好的资料和手写的操作步骤交给一脸凝重、正准备出发的父亲吴建国。纸上除了开户指引,还有吴洪用极其清晰、不容置疑的语气写下的指令:“目标价:长期持有,至少五年内一股不卖!忽略所有短期波动!”
吴建国看着纸上儿子那刚劲有力、远超年龄的笔迹,再看看儿子眼中那深潭般的笃定,深吸一口气,重重拍了拍吴洪的肩膀:“儿子,爸这条老命,还有咱家这个窝,可就押在你身上了!”说完,他拎起那个装着他半辈子积蓄和抵押贷款得来的巨款的旧旅行包,转身踏上了南下的火车。背影有些佝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
接下来的日子,对张淑芬来说是种煎熬。她变得异常敏感,电视里任何关于股市、经济的新闻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她织毛衣的手常常停下,望着窗外发呆,眼神里充满了忧虑。家里的气氛也显得有些沉闷。
吴洪看在眼里,知道母亲需要一点“强心剂”,一点看得见摸得着的甜头来稳住心神。他强大的精神力让他敏锐地感知到母亲的情绪波动。
“妈,别太担心了。爸那边肯定顺利。”一天晚饭时,吴洪放下碗筷,脸上露出少年人特有的、带着点狡黠的轻松笑容,“你看,为了庆祝爸去给我们家挖金矿,我有个小礼物送你。”
“啊?啥礼物?”张淑芬一愣。
吴洪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晃了晃:“妈,借我十块钱呗?我去楼下彩票站买张彩票,保证给你中个大奖回来!”
张淑芬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尽瞎胡闹!十块钱不是钱啊?彩票哪那么好中!”
“试试嘛,就当买个开心!说不定你儿子我有财运呢?”吴洪笑嘻嘻地,语气轻松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恰到好处地冲淡了家里的紧张气氛。“就买一张,双色球!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几个数字,特别清楚!”
张淑芬拗不过他,又觉得儿子最近学习太用功,也该放松下,便无奈地掏出十块钱:“行行行,给你。买一张玩玩得了,别指望真中啥。”
“好嘞!谢谢老妈!”吴洪接过钱,一溜烟跑下楼。
他当然不是瞎买。精神力暴涨带来的超强记忆,让他清晰地记得2004年夏天本省某期双色球的中奖号码——二等奖!虽然一等奖号码他记不太清,但二等奖的奖金也足够丰厚,更重要的是,这个时间点,这组号码,正好能派上用场!
几分钟后,吴洪回来了,手里捏着一张小小的彩票。
“喏,妈,收好。明天开奖,保管让你乐开花!”他把彩票塞到母亲手里,信心满满。
“这孩子,神神叨叨的。”张淑芬嗔怪了一句,随手把彩票压在了电视机柜的玻璃板下,根本没当回事。她的心思,全在远在南方的丈夫和那笔巨款上。
第二天傍晚,双色球开奖。当电视里主持人清晰地报出一个个中奖号码时,张淑芬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当最后一个蓝球号码也吻合时,她拿着毛衣针的手猛地顿住了,眼睛死死盯着玻璃板下那张彩票,呼吸都停滞了。
“老吴!老吴!小洪!快看!快看这个号码!”张淑芬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她颤抖着手拿起彩票,对着电视屏幕一遍遍核对。
吴建国不在家,吴洪“闻声”从房间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狂喜”:“妈!中了?!是不是中了?我就说我有财运吧!”
“中…中了!二等奖!天啊!是二等奖!”张淑芬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抱住吴洪,“儿子!你真神了!做梦梦到的数字真中了!”
吴洪回抱着母亲,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巨大的喜悦,心中微暖。他“推算”过,这期二等奖在本省有十几注,奖金分摊下来每注大约**两万八千块RMB**左右。在2004年,这绝对是一笔能让普通工薪家庭惊喜不已的横财!
“妈,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好运这不就来了吗?爸那边肯定也顺顺利利的!”吴洪拍着母亲的背,笑着安慰。这两万八,如同及时雨,瞬间冲淡了张淑芬心中大半的焦虑和阴霾。她看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一种近乎迷信的信赖——儿子说买股票能发大财,结果先中了个彩票大奖!这兆头太好了!
几天后,吴建国风尘仆仆地从深城回来了。他脸色疲惫,眼袋很深,但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异样的亢奋。
“成了!都办妥了!”一进家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宣布,声音嘶哑却洪亮,“五十万!全按小洪说的,换成了港币,在那个代理机构开了户,一股脑全买了那个企鹅控股(Tencent Holdings)!”他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印着繁体字的交割单,小心翼翼地递给吴洪,仿佛那是价值连城的圣旨。
吴洪接过单据,目光扫过上面的关键信息:买入价格:1.02港元/股;买入数量:490,196股(扣除少量手续费和汇兑损失后)。看着这个数字,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他心中也涌起一股巨大的波澜。近五十万股!此刻价值不过五十万人民币的股票,在未来,将膨胀成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这是撬动他未来商业帝国最坚实的第一块基石!
“好!爸,辛苦了!”吴洪用力点头,将交割单仔细收好。
“辛苦啥!就是……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吴建国搓着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灌了一大杯凉白开,“那股价,真就跟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我盯着那交易屏幕看了一天,看得我眼都花了,它愣是没涨一分钱!小洪,你确定……它真能涨?”最初的亢奋过去,面对真金白银投进去后市场的死寂,巨大的疑虑又开始啃噬他的信心。
吴洪还没说话,张淑芬已经兴奋地拉着丈夫,把彩票中奖的事情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遍。“……老吴你看!我就说咱儿子有财运,有眼光!买彩票都能中两万八!他说那股票能涨,就一定能涨!”彩票的“神迹”此刻成了最好的背书。
吴建国听完,看看兴高采烈的妻子,又看看一脸沉稳自信的儿子,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了点地,但那份对未知投资的忐忑,依旧挥之不去。
就在这种交织着希望与焦虑的等待中,吴洪的“学霸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他带着自己整理好的厚厚一叠自学笔记和模拟试卷,在父母的陪同下,走进了市一中的校长办公室。
校长姓李,是个戴着眼镜、面相严肃的中年男人。他看着眼前这个刚中考完、成绩还没公布就声称要跳级直接读高三的少年,眉头拧成了疙瘩。
“胡闹!”李校长第一反应就是荒唐,“吴洪同学是吧?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但不能好高骛远!高中课程和初中完全是两个概念,难度深度都不可同日而语!按部就班打好基础才是正途!”
吴洪的父母有些局促,但吴洪却微微一笑,从容地将自己的笔记和试卷双手奉上:“李校长,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请您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这是我自学高中课程的笔记和完成的习题,您可以随意考校。”
李校长将信将疑地接过那摞笔记。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工整清晰,条理分明。他随手翻开数学笔记,里面是函数、立体几何、甚至微积分的推导和例题详解,步骤严谨,思维缜密,远超一个初中生的水平!他又抽出一份吴洪自测的英语试卷,通篇流畅,几乎没有语法错误,词汇量更是大得惊人。
李校长的脸色从严肃转为惊疑,再到凝重。他推了推眼镜,亲自出了几道涵盖高一高二数理化的综合难题,题目刁钻,涉及的知识点跨度很大。
吴洪接过题目,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拿起笔就在校长办公桌上演算起来。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流畅而自信的沙沙声。复杂的公式推导在他笔下如同呼吸般自然,解题思路清晰得如同教科书范例。不到二十分钟,几道难题的完整解答过程便呈现在李校长面前。
李校长拿着答案,对着标准解法反复比对,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后抬起头,看向吴洪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这……这简直……”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这哪里是天才?这简直是妖孽!他教书育人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学习能力和知识储备!
“校长,您觉得,我还需要按部就班读三年高中吗?”吴洪微笑着问,语气平和,却带着强大的自信。
李校长深吸一口气,摘下眼镜擦了擦,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是那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激动笑容:“好!好!好!吴洪同学,你是我执教生涯见过最了不起的学生!跳级的事情,学校全力支持!我特批你免试进入高三重点班!手续我来办!”
走出校长室,夏日的阳光正好。吴建国和张淑芬看着儿子,脸上写满了骄傲和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儿子不仅“财运”惊人,连学业都如此逆天!
就在这喜悦的气氛中,吴建国口袋里的古董诺基亚手机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深城那个代理机构的客户经理打来的。
“喂?张经理?”吴建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有些发紧。
电话那头传来张经理激动得几乎破音的声音,透过老式手机不算好的听筒,连旁边的吴洪和张淑芬都听得清清楚楚:
“吴先生!涨了!大涨啊!企鹅控股(Tencent Holdings)!今天下午突然放量暴拉!收盘……收盘报1.85港元!单日涨幅超过80%!我的老天爷!您这五十万,一天就变成快九十万了!”
“轰——”
吴建国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手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面带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儿子,又看看同样被这消息震得目瞪口呆的妻子,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小洪……涨…涨了!真涨了!八十……八十个点!”他猛地一把抱住吴洪,声音嘶哑地吼着,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都快飚出来了。那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在这一刻被这惊人的涨幅彻底轰碎!
吴洪被父亲抱得紧紧的,感受着那份巨大的喜悦和释然,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这只是开始。企鹅的征途,才刚刚启航。而他吴洪的传奇,也在这初战告捷的号角声中,正式拉开了序幕。他轻轻拍了拍父亲的后背,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感:
“爸,这才哪到哪?我说过的,五十万,只是开始。走,今天高兴,我请客,咱们吃顿好的去!想吃什么尽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