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细雨如丝,淅淅沥沥地打在雕花窗棂上,晕开一片朦胧的水汽。苏婉卿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憔悴的容颜,轻轻叹了口气。铜镜边缘镶嵌的缠枝莲纹依旧精致,却映不出她眼底曾经的光彩。颧骨突兀地撑起松弛的肌肤,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眸如今只剩青黑的阴影,连握着玉簪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女子娇柔的笑声,那声音像一根细密的针,轻轻刺入苏婉卿的心底。她知道,那是萧景琰带着柳如烟在花园里赏雨。自从柳如烟进了王府,这样的场景便成了常态。暖阁里新燃的龙涎香顺着风飘过来,那是她曾经最爱的香料,如今却只觉得刺鼻 —— 柳如烟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侵占她的一切。
苏婉卿的指尖轻轻抚过梳妆台上的一支玉簪,那是萧景琰在她及笄之年送的礼物。玉质温润,雕工精巧,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是她的生辰花。那时的萧景琰,眉眼温柔,笑容清澈,他说:“婉卿,待你及笄,我便求父皇赐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冰凉的玉簪硌得指腹生疼,她猛地咳嗽起来,绢帕上瞬间染开点点猩红。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苏婉卿的眼前渐渐模糊。
她出身名门,父亲是当朝太傅,母亲是江南望族之女。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难得的是她容貌倾城,气质如兰,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而萧景琰,是靖王的独子,身份尊贵,文武双全。两人自幼相识,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记得小时候,他们常在太傅府的花园里玩耍。萧景琰总是调皮捣蛋,而苏婉卿则是个安静懂事的小姑娘。有一次,萧景琰爬上高高的海棠树,想摘一朵最大最艳的海棠花给苏婉卿,却不小心摔了下来,擦破了膝盖。苏婉卿吓得赶紧跑过去,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伤口,眼泪汪汪地问:“景琰哥哥,疼不疼?”
萧景琰却忍着疼痛,咧嘴一笑:“不疼,婉卿妹妹不要哭。你看,我把最大的海棠花摘下来了,送给你。”
那朵娇艳的海棠花,苏婉卿一直珍藏着,直到它枯萎了,也舍不得丢弃。如今那只装着干花的锦盒,早已被柳如烟寻到,当着下人的面说晦气,亲手扔进了枯井。
随着年岁渐长,两人的感情愈发深厚。在桃花盛开的季节,萧景琰会带着苏婉卿去郊外踏青;在雪花纷飞的冬日,他们会围坐在火炉旁,一起读书写字。萧景琰会耐心地教苏婉卿骑马射箭,而苏婉卿则会温柔地为萧景琰缝补衣衫。他曾在她亲手缝制的箭囊上题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那箭囊却被随意丢弃在库房角落,沾满了灰尘。
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萧景琰拉着苏婉卿的手,来到花园里的月下,郑重地说:“婉卿,等我弱冠之年,便向父皇和太傅提亲,娶你为妻。此生此世,我萧景琰只爱你一人,绝不负你。”
苏婉卿羞涩地低下头,脸颊绯红,轻声应道:“景琰哥哥,我等你。”
那时的誓言,犹在耳畔,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苏婉卿十五岁那年,萧景琰果然履行了承诺,求得了皇帝的赐婚。大婚那天,十里红妆,锣鼓喧天,苏婉卿穿着凤冠霞帔,坐在花轿里,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以为,她和萧景琰会像所有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