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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客户明天上午十点要看演示,你那个BUG到底修没修好?”
周五,午夜,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半边脸麻木地贴在冰凉的办公桌上,盯着屏幕右下角即将跳动到零点的数字,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像这串数字一样,即将归零。
“张总,”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我已经说过了,那个所谓的‘致命BUG’,是数据中心网络波动造成的偶然性丢包,前端代码没有问题。我已经提交了网络运维报告,这不归我们程序……”
“我不听过程!” 他粗暴地打断我,语气里满是毋庸置疑的命令,“我只要结果!客户是谁?是我们最大的金主爸爸!明天他的时间有多宝贵你知道吗?演示版本要是出了半点岔子,这个月的奖金,不,是整个项目的奖金,你们谁都别想拿到!”
我闭上眼,又是这样。
问题永远是我的,功劳永远是他的。我,林晚,作为这款名为《九重天》的VR仙侠游戏的首席架构师,过去两年来,我的生活里只有两件事:修复他口中层出不穷的“BUG”,以及,为他那愚蠢的临时需求通宵加班。我的发际线高了,黑眼圈深了,人也瘦得像一根随时会断的琴弦。
而他,张伟,靠着我写的代码,一路从小组长升到了项目总监。
显示器上,游戏世界的画面精致绝伦,云雾缭绕的仙山,御剑飞行的侠客,一切都美得像一场梦。这是我亲手构建的世界,但我却像个囚徒,被锁死在创造它的牢笼里。
“林晚?你还在听吗?态度好一点!别忘了你这个月的KPI还差多少!” 张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威胁。
我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KPI?去他妈的KPI。
一股黑色的、滚烫的情绪从我胸腔深处炸开,像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我用两年“职场生存法则”辛苦搭建起来的理智堤坝。
我坐直身体,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片刻,然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敲下了一行代码。
那是我很久以前,在构建这个世界底层框架时,偷偷给自己留的一个后门,一个隐藏的、拥有最高权限的开发者指令。我从未想过会用到它,这像是一个被压迫到极致的奴隶,在自己修建的宫殿地基下,偷偷埋藏的一撮炸药。
“激活上帝模式,赋予玩家‘零’。”
而我,林晚,就是那个隐藏的、从未被注册的玩家‘零’。
去你妈的金主爸爸,去你妈的演示版本。
老娘不干了。
老娘要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当一次神。
就在我按下回车键的瞬间,整个世界的电源仿佛被瞬间切断。电脑屏幕、办公室的灯光、窗外的城市霓虹……所有的光和声音都在一刹那消失了。我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和寂静,身体像被抛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失重感让我一阵恶心。
我死了吗?
过劳猝死?
也好,至少不用再听见张总那张胖脸挤出的每一个油腻的字符。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嘈杂的人声和浓郁的草木清香将我唤醒。
我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公司天花板和应急灯,而是一片高耸入云的苍翠古木,以及……一张张穿着古装、对我指指点点的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