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月低头看着瘫软在地的闺蜜,胸口剧烈起伏。
她慢慢蹲下身,将柳夏曼扶到沙发上,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头发。
"对不起,夏曼。"她轻声说,声音里有一丝颤抖,"这是我必须做的事。等我报完恩...我会用余生补偿楚峰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柳夏曼,拿起包包快步走向门口。
在关门的瞬间,她似乎听到柳夏曼微弱地呢喃着什么,可她没有回头。
酒店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江依月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几乎没有声音。她按下电梯按钮,看着数字一层层跳上来,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江依月此时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门缓缓打开。
江依月迈步进去,按下大堂按钮。
........
江依月和楚峰从法院出来,阳光灼热刺眼,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只有一种奇怪的麻木感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她不断反复的问自己,是不是她做错了?
可很快想明白,她没有错,离婚以后给赵杰生孩子,至少楚峰心里不会有过不去的坎。
江依月抬起头,阳光透过她微红的眼眶在视线里晕染开来,楚峰的轮廓变得模糊而柔和。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挽住他的胳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这个动作在过去成了她的习惯,而现在,它突然变得不合时宜。
"楚峰..."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街道上的车流声淹没,"我们去'遇见'饭店吃顿饭吧!"
楚峰沉默了片刻,江依月能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终,他点了点头:"好。"
"遇见"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一家藏在老城区巷子里的本帮菜馆。
那个春夜,楚峰穿着浅蓝色衬衫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桌上放着一枝刚摘的樱花。
江依月永远记得推门而入时,他抬头那一瞬间眼里闪烁的光。
现在,他们又回到了同一个位置。餐厅装修过,可格局没变,窗外的樱花树也还在,只是季节不对,枝头空荡荡的。
"你坐这里。"江依月轻声说,手指点了点楚峰曾经坐过的位置,自己则坐在了当年的座位上。
服务员拿来菜单,江依月自然地接了过来。"糖醋小排、清炒虾仁、蟹粉豆腐..."她熟练地点着楚峰爱吃的菜,末了补充道,"不要放香菜,他过敏。"
服务员离开后,餐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记得吗?"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柔软的怀念,"第一次来这里,你把虾仁都挑给我,说自己对海鲜一般。
后来我才知道,你最爱吃的就是虾仁。"
楚峰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樱花树上,没有接话。
江依月不以为意,继续道:"那时候你多紧张啊!水杯碰倒了三次。"她轻笑出声,"我就在想,这个男生真可爱。"
菜上来了,江依月立刻进入了一种楚峰熟悉的节奏——她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糖醋小排放在楚峰碗里,然后习惯性地用筷子尖将肥肉部分剔开,只留下最嫩的瘦肉。这是她养成的习惯,楚峰喜欢这样吃。
"最近天气干燥,你多吃点藕。"她又夹了一片蜜汁藕放在楚峰盘中,"你总是忘记喝水。"
楚峰终于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依月,我们已经离婚了。"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轻轻划破了江依月精心维持的假象。
她的手悬在半空,筷子上还夹着一片藕。
一滴酱汁从藕片上滑落,在洁白的桌布上洇开一小块褐色的痕迹。
"我知道,可是我们是要复婚的呀..."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睛里浮起一层水光,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楚峰看着她,想起了他们领结婚证那天,江依月也是这样的表情——眼眶泛红,嘴角却挂着笑,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结婚证,像是抓住了全世界。
楚峰最终没有拒绝那片藕。他低下头,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道熟悉得令人心痛。
江依月似乎得到了某种默许,动作更加自然起来。
她为楚峰盛汤,小心地撇去表面的油花。
她递纸巾的动作恰到好处,总是在楚峰需要但还没开口的时候。
楚峰放下筷子,金属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江依月,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需要再..."
"我知道!"江依月提高了声音,引来邻桌几道好奇的目光。
她立刻意识到失态,咬了咬下唇,再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刻意的轻柔,"我只是...习惯了。"
她低头搅动碗里的汤,汤面上倒映着她扭曲的倒影。
"楚峰,你会等我吗?"她心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一滴泪终于挣脱眼眶,坠入汤中,激起微小的涟漪。
"给赵杰做试管的事..."江依月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大概需要一年时间。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就..."
"江依月。"楚峰打断她,声音平静可坚决,"我们没有以后了。"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击中江依月。
她猛地抬头,眼中的泪水让视线模糊不清,可她能清楚地看到楚峰脸上那种决绝的表情。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是离婚以后再给赵杰生孩子的呀..."
楚峰叹了口气,"好好吃饭,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江依月感到一阵眩晕,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突然意识到,可能楚峰已经真正地、彻底地离开了她。
"楚峰,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把处女给了你..."她喃喃道,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她自己都感到一阵荒谬的羞耻。
楚峰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那不是债务,依月。那是礼物。我们相爱过,这就够了。"
"不够!楚峰,我又不是真的要和你离婚,就是权宜之计。"
江依月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餐厅里的目光再次聚集过来,可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的声音哽住了,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楚峰站了起来。
江依月泪水飞溅:"楚峰,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你说接受不了婚姻存续期我做那样的事,那我们都离婚了,你也不能接受吗?"
楚峰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无情的雕像。
江依月终于明白,在这场她自导自演的戏码里,楚峰早已抽身离去,只有她还固执地抓着剧本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