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轻盈地跃下飞剑，那柄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自动缩小，化作一道青光没入他宽大的袖中。他蹲下身，歪着头，依旧好奇地打量着陈岩，像是在研究一个从天而降的奇特标本。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陈岩冲锋衣上那个反光的防水拉链头，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眼睛微微一亮。
“怪哉。”少年自语，清澈的眼底满是纯粹的探究，“衣衫形制古怪，器物更是奇特……汝自何方而来？缘何坠入此等绝地？此地乃我云隐宗禁制之内，凡俗难入……”
陈岩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剧痛。他勉强抬起头，对上少年那双不染尘埃、清澈见底的眼睛，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是幻觉？是濒死的梦境？还是……他撞破了某个只在神话传说里存在的秘密？
“山……登山……”他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登山？”少年眨了眨眼，对这个词汇似乎有些陌生，但随即又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天真神情，“哦！便是攀援绝壁，以身犯险，求那片刻登顶之快意？”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不解，仿佛在讨论一种极其古怪、难以理解的癖好，“凡人之寿，不过百年，朝露夕烟，何其短暂，何苦自寻险途，轻掷性命？”他微微摇头，青涩的脸上写满了真诚的困惑。
陈岩被这直白而天真的问题噎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望着少年那张在雨水中依旧干净得不沾一丝尘埃的脸庞，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疑问，没有丝毫嘲讽或怜悯。这少年，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陈岩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头，剧烈地喘息着，雨水混合着冷汗和血水，沿着他的下颌不断滴落，在身下积起一小片浑浊的水洼。
少年见他气息奄奄，伤势沉重，也不再追问。他站起身，从腰间一个看似普通的青灰色布袋里，摸索着掏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温润光泽的青色丹丸。丹丸一出现，一股极其淡雅却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便弥漫开来，甚至暂时驱散了周遭雨水的土腥味。
“喏，服下此丹。”少年将丹药递到陈岩嘴边，动作自然随意，“可暂愈伤痛，暖你脏腑。此地风雨甚急，不宜久留，待你稍复气力，随我去见长老们定夺。”他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仿佛拿出这种能瞬间治愈凡人重伤的仙丹，和递出一颗糖果没什么区别。
陈岩看着那枚青翠欲滴、散发着奇异生机的丹药，又看了看少年那双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的眼睛。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开嘴，任由少年将那枚丹药送入他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沛然的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如同浸泡在温泉之中。撕裂般的疼痛以惊人的速度消退，冰冷的麻木感被暖意驱散，连带着混乱不堪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神奇的效果让陈岩心中更是骇然。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果然轻松了许多，虽然依旧虚弱，但已不再是刚才濒死的状态。
少年见他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便点点头：“跟上。”他转身，步履轻快地沿着陡峭湿滑、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山径向上走去。那看似陡峭崎岖的路，在他脚下却如履平地，宽大的青色道袍在风雨中飘拂，竟始终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干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