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顶灯。
我像一具被强行拉回人间的尸体,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弹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灼烧的痛楚。循环的次数像沉重的铅块,一层层压在我的意识上,思维变得滞涩而粘稠,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血污。那金属的反光……那反光……成了烙印在濒死视野里唯一的印记。
我僵硬地撑起身体,目光死死锁住那面映照一切的厢壁。镜面冰冷,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模样:头发被冷汗浸透,凌乱地贴在额角,脸色是死人般的灰白,嘴唇干裂,眼神里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和深不见底的恐惧。镜中的“我”,陌生得可怕。
“嗡……”
震颤如约而至。顶灯的光线开始不安地跳动、明灭。来了!那道反光出现的关键时刻!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将身体里最后一点力量榨取出来,像一具绷紧的弓,蓄势待发。这一次,我的视线不再漫无目的地扫视,而是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精准地投向厢壁靠近门框上缘的那个特定区域——那道银光曾两次闪现的地方。
灯光剧烈地明暗交替,如同濒死心脏的挣扎。镜面里的影像在模糊与清晰间急速切换。就在光线最暗、倒影最虚的那一瞬间——
就是那里!
一点极其微小、却异常刺眼的银光骤然亮起!它并非一闪即逝,而是在我高度集中的凝视下,诡异地延长了存在的时间。借着那点微光,我清晰地看到,那反光的物体并非戒指,也非刀锋。它带着一种奇异的弧度,像某种冰冷光滑的曲面……像某种装置的一部分?
更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在那点银光微弱反光的边缘,极其短暂地、映照出了几根手指的轮廓!苍白,骨节分明,以一种极其稳定的姿势握着那个反光的金属物件!
凶手的手!
我甚至来不及产生任何念头,身体的本能已经驱动着我的视线,顺着那手指的轮廓,沿着那只手臂在镜面中模糊的轨迹,疯狂地向上追溯!
快!再往上!我要看清那张脸!那张藏在死亡阴影里、将我一次次推入地狱的脸!
我的头颅猛地向后仰起,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视线不顾一切地投向镜面中那只手臂延伸的尽头——那本该是模糊光晕、或是电梯顶灯倒影的地方!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灯光在最后一次剧烈的明灭中,短暂地稳定了一瞬,亮度达到顶峰。镜面中的影像被瞬间点亮,清晰得如同最锐利的手术刀,狠狠剖开了所有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