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购网”总部，CEO办公室。
程野将打印好的证据材料推到王振海面前，言简意赅：“王总，这是‘野火’被构陷的全部证据。源头在陈子昂。他利用贵司的技术经理张斌（程小满在鱿鱼摊看到的那个），窃取了我方测试代码片段，移花接木捏造了所谓的‘抄袭’。这是张斌与陈子昂的通讯记录、资金往来，以及张斌在贵司内网的操作日志（许薇提供的）。这是陈子昂指使他人威胁我方人员窃取代码的录音（程小满那份里的）。这是贵司那份专利算法的完整原始文档和开发日志（同样来自许薇），与我们核心逻辑的差异清晰可见。”
王振海，一个面相沉稳的中年男人，快速翻阅着厚厚的材料，脸色越来越难看。当他听到录音片段里陈子昂那熟悉的、带着蛊惑和威胁的声音时，猛地将文件拍在桌上，额头青筋暴起。
“混账！”王振海低吼一声，看向程野的眼神充满了歉意和愤怒，“程总，对不起！是我管理不严，用人失察！让张斌这种败类钻了空子，还被陈子昂当枪使！差点毁了贵司的清誉！这份律师函，我立刻撤回！对贵司造成的困扰和损失，我王振海个人先行赔付！后续追责陈子昂和张斌，我‘快购网’全力配合！”
一场可能将“野火”扼杀在摇篮里的危机，在许薇提供的铁证和王振海的明事理下，迅速化解。走出“快购网”大楼时，天色已近黄昏。程野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心头沉甸甸的。陈子昂这条毒蛇，只是被打了一棍，远未到七寸。
手机震动，是林深的助理：“程总，林总在办公室等你。”
回到科技园B座顶层，林深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程野推门进去。林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望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那艘伤痕累累的乐高航母模型，被他拿在另一只手里把玩着。
“解决了？”林深没有回头，声音平淡。
“解决了。‘快购网’撤诉，王振海道歉赔偿，后续会配合追责陈子昂。”程野言简意赅。
林深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程野脸上，带着审视：“许薇给你的证据？”
程野心头微凛，林深果然消息灵通。他坦然点头：“是。”
林深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放下航母模型和酒杯，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递给程野：“看看这个。”
程野接过。是一份关于陈子昂名下离岸公司和关联账户的详尽分析报告，比他下午看到的许薇提供的更加深入和骇人！报告清晰地勾勒出陈子昂如何利用其风投身份做掩护，操控多个空壳公司，在期货市场和海外进行大规模的非法洗钱和操纵交易，金额巨大，手法极其隐蔽和狡猾，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报告末尾，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风险评估：陈子昂近期操作极其激进，杠杆极高，其掌控的几个主要账户已逼近爆仓边缘，风险值爆表！
“他疯了。”程野放下报告，眉头紧锁。这种玩法，简直是刀尖上跳舞，随时可能粉身碎骨，而且会拖无数人下水。
“不是疯。”林深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洞悉人性的嘲讽，“是狗急跳墙。许薇的反击，加上‘快购网’的失手，让他感觉到了威胁。他需要一笔快钱，一笔巨大的快钱，来填补之前的窟窿，或者…准备跑路。”
林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程野：“他恨你入骨。程野。你毁了他精心营造的形象，毁了他觊觎多年的目标（指许薇）。现在，你又成了他毁灭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困兽犹斗，何况是一条被逼到绝境的毒蛇？你觉得，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程野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陈子昂那种扭曲偏执的性格，在穷途末路之下，会做出什么事？
“斩草除根。”林深替他说出了答案，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冰冷的杀机，“你是他所有失败和恐惧的具象化。毁掉你，是他现在唯一的执念和…乐趣。”
程野攥紧了拳头。他毫不怀疑陈子昂的狠毒！那家伙连养父的家族都能背叛，连程小满这种小角色都能往死里坑，对自己这个“情敌”兼“事业绊脚石”，只会更狠！
“你想我怎么做？”程野直视林深。他知道林深找他来，绝不仅仅是提醒。
林深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证据链，许薇和我这里，基本已经闭环。但还差最后一步——陈子昂亲自操作的、无法抵赖的直接罪证。尤其是他近期那几笔足以引爆他整个帝国的危险交易。我需要他电脑里的核心操作日志和未销毁的通讯记录。拿到这些，我就能把他，连同他背后的某些蛀虫，一起钉死。”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程野：“明天下午三点，‘宏远资本’有一个小型闭门路演会。陈子昂作为主讲人之一，会出席。那是他近期唯一一次公开露面，也是他最后的表演舞台。他的私人笔记本电脑，一定会随身携带。那里面，有我要的东西。”
程野瞬间明白了林深的意图，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你想让我去偷？在他眼皮子底下？林深！你当我是007？”
“偷？”林深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嘲讽，“那是下下策。我要的是他主动打开电脑，展示那些东西。”
“你做梦！”程野觉得林深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是做梦。”林深身体微微前倾，隔着桌子，深邃的目光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直视程野的眼睛，“陈子昂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最恨的人是谁？是你，程野。如果明天，你出现在那个路演会上，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像一个胜利者一样看着他…你觉得，以他那病态的自尊心和此刻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他会怎么样？”
程野瞬间明白了林深的毒计！激将法！利用陈子昂对自己的恨意和不甘，刺激他在公开场合失态，甚至可能为了证明什么，或者为了羞辱自己，而主动暴露某些东西！
“你想让我去当诱饵？激怒他？”程野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太危险了！陈子昂现在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这是最快、最直接的办法。”林深的声音不容置疑，“拿到证据，我立刻收网。他再无翻身之日。否则，以他现在的疯狂程度和掌握的资源，一旦察觉危险彻底消失，或者孤注一掷，后果不堪设想。你，你妹妹，许薇，甚至程小满那个蠢货，都可能成为他泄愤的目标。”
林深的话像冰锥，狠狠刺进程野的心脏。他毫不怀疑陈子昂的丧心病狂！小雨…许薇…甚至程小满那个闯祸精…
“我会安排人在会场内外保护你。技术团队也会实时监控陈子昂的设备，只要他连接会场网络，或者使用任何移动存储设备，就有机会。”林深补充道，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这是结束这一切最好的机会。程野，你不想永绝后患吗？”
永绝后患…程野看着林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又想起角落里那艘伤痕累累的航母。他需要安宁，需要保护他在乎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和不安，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时间？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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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一间奢华却笼罩着阴冷气息的顶层公寓。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几个巨大的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映照着陈子昂那张扭曲、癫狂的脸。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不断跳动的期货K线图，红的绿的线条如同毒蛇般纠缠。几个账户的预警信息不断闪烁，刺眼的红色数字提示着巨大的亏损和即将爆仓的风险。
“废物！一群废物！”陈子昂猛地抓起手边一个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墙壁！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水晶碎片四溅！他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昂贵的皮鞋踩在散落一地的文件和碎玻璃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程野…许薇…林深…王振海…程小满…”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些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都该死！都该死！！”
他精心构筑的一切，正在土崩瓦解！许薇的彻底决裂和雷霆反击，像一把利刃切断了他所有的退路！程野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蝼蚁，竟然攀上了林深那棵大树，还反过来咬了他一口！‘快购网’的失利更是让他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棋子！林深那无处不在的压迫感，让他如芒在背！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他那些隐秘的操作，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似乎正在被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许薇和林深…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
巨大的恐惧和失败感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走到酒柜前，抓起一瓶烈酒，对着瓶口猛灌了几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冰冷。
他走到一个巨大的保险柜前，输入复杂的密码。柜门打开，里面没有金条钞票，只有厚厚一摞摞文件，还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是那张他精心P过的全家福——许薇的头颅，被他嫁接在许家其他人的身体上。他痴迷地抚摸着照片上许薇的脸，眼神病态而偏执。
“薇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程野…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垃圾…一个废物…”
他猛地将相框按在胸口，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随即又神经质地松开，眼神变得凶狠而疯狂：“不！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你抢走！程野…都是因为你！是你毁了一切！”
一个恶毒到极致的念头，如同地狱的火焰，在他被酒精和绝望烧灼的脑海里疯狂滋生、膨胀！既然他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既然他要毁灭，那就拉上程野一起下地狱！
他跌跌撞撞地扑到电脑前，打开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手指颤抖着输入指令。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对方头像是一个狰狞的骷髅。
【目标：程野。照片和日常路线已发送。明天下午，科技园B座去法院必经的环海高架，制造意外。要彻底。报酬翻倍。预付一半，事成付清。】他输入信息，发送。
几乎是瞬间，对方回复：【收到。定金已查收。目标锁定。明天，环海高架，送他上路。】
看着屏幕上冰冷的回复，陈子昂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而快意的笑容，混合着疯狂和毁灭的欲望。他抓起酒瓶，再次猛灌了一大口，任由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滴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程野…游戏…该结束了。”他对着屏幕上程野的照片（不知从哪搞来的），神经质地低笑着，“明天…明天就是你的死期！等你消失了…薇薇…她就会回到我身边了…一定会的…”
他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疯狂幻想里，丝毫没有察觉，在他公寓楼下的阴影中，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一个戴着耳机的男人，正将监听设备里传来的、陈子昂那疯狂的自语和指令，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并迅速发送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