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列格带着混合菌种和技术员、民兵组成的队伍,如同朝圣般踏入下层T-10区边缘那片被标记为“中度辐射废料堆放场”的死亡之地。
“就是这里!清出通道!重点喷洒区域!”奥列格的声音在防辐射面罩下有些发闷,却带着异样的亢奋。
他如同挥舞圣水的牧师,指挥着身穿简陋防护(多层浸湿厚布加铅皮内衬)的民兵和技术员,用新打造的铁铲和撬棍,艰难地在废料堆中清出一条狭窄的路径。
混合了“环境改造真菌”孢子的蓝绿色菌液,被小心翼翼地用高压喷壶(利用蒸汽轮机增压)喷洒在清除的地面和两侧的废料堆表面。
菌液接触到那腐败的污泥和锈蚀的金属,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滴落入热油的“滋啦”声。
一层稀薄但坚韧的、近乎透明的菌丝网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贪婪地吸附着污秽,其覆盖下的灰黑色泽仿佛在缓慢地“褪色”。
【系统提示:环境改造真菌孢子成功播撒。污染区域(T-10区边缘,约1200平方米)初始覆盖率:15%。生态改造进程启动…监测中…】
“神迹…真正的神迹…”一个技术员看着菌丝覆盖下,一小块原本寸草不生的污泥表面,竟然缓慢地冒出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嫩绿(某种劣等的辐射苔藓种子被意外带入),激动地喃喃自语。
据点建设的进度在菌丝缓慢的“净化”中艰难推进。
简易的金属支撑架被竖起,覆盖上厚重的防辐射帆布,形成几个勉强能遮风挡雨(主要挡落下的金属碎屑和不明液体)的棚屋。
巴顿派来的一个小队民兵在此驻扎,简陋的护甲和长矛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奥列格几乎住在了这里,日夜监测菌丝的变化和土壤的微弱改善。
与此同时,上层工业区的核心——埃德加的“圣所”(他如此称呼那个充满机油味和金属碎屑的工坊角落)——爆发出一阵近乎癫狂的欢呼。
“成了!频率稳定!场强维持!看!看啊!”埃德加仅存的左眼布满血丝,脸上混合着油污和汗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他那只简陋的机械义肢正死死按在一个由粗糙金属板焊接、布满杂乱线缆的丑陋铁箱上。
铁箱前方,一个坑坑洼洼、勉强符合几何形状的蓝晶矿谐振腔正散发着幽幽蓝光。
嗡——!
一声稳定、低沉、带着奇异空间震颤感的嗡鸣持续响起。
在铁箱前方大约一米处,一层薄如蝉翼、闪烁着不稳定水波状蓝光的能量屏障,顽强地撑开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半球形空间。
探照灯的光束射在上面,发生了明显的折射扭曲。
空气中飘落的尘埃,在接触到屏障边缘时,被微弱但清晰可见的电弧弹开。
【系统提示:简易护盾发生器原型机(覆盖面积≥100平方米目标未达成,当前有效覆盖:3.14平方米)初步运行成功!能量场稳定度:低(37%)。状态:临界维持。】
“总督大人!您看到了吗?!”埃德加激动地转向刚刚踏入工坊的罗兰,声音都在颤抖,“它活了!它真的活了!虽然小…虽然弱…但它是护盾!真正的能量护盾!”他手舞足蹈,机械义肢差点打到旁边的车床。
罗兰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撞击着。
那层在昏暗工坊中扭曲光线的淡蓝屏障。
“干得好,埃德加!”罗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度,“资源!你要什么资源,我给你什么!奥列格那边的新真菌样本,优先供你所里防护!目标,扩大屏障!稳定屏障!”
“是!大人!”埃德加如同打了鸡血,立刻扑回他那堆满零件和蓝晶矿碎屑的工作台。
护盾成功的消息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整个格里芬四号。
民兵们的训练更加卖力,磨坊的轰鸣似乎都更加有力。
下层据点传来的菌丝蔓延报告(覆盖率提升至20%,部分区域土壤开始软化)更是带来了双重希望。
然而,泽普西的杜克再次带来了坏消息,伴随着一份沉重的“礼物”。
通讯画面里的杜克更加憔悴,脸上带着未愈的灼伤痕迹,眼神里充满了后怕。
“罗兰总督…您救了我们…矿坑暂时封住了。但…那些‘腐绿矿’…”他指了指画面外,“按您要求,所有能挖到的都在这了。还有…我们在清理被‘圣药’中和的区域时,在矿壁深处…挖到了这个。”
画面切换。几个泽普西矿工正战战兢兢地从铅箱里抬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非自然的骨骼残骸。
骨骼呈现出诡异的黑绿色,仿佛被那矿脉浸染了千万年。
其结构完全不属于已知的任何生物——脊椎如同扭曲的巨蟒,肋骨如同断裂的镰刀,巨大的颅骨上分布着多个空洞的眼窝,下颚骨延伸出数根锋利的骨刺。
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股恶意和亵渎感。
“我们…我们不敢留…求您处理掉它…”杜克的声音带着哭腔。
【系统警报:侦测到高信息熵异形生物(疑似基因窃取者先祖变体/古泰伦生物质残留)残骸!威胁评估:极高(信息污染/潜在灵能残留)!强烈建议:隔离!净化!销毁!】
系统的警报前所未有的尖锐。
罗兰盯着画面中那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扭曲骸骨,再联想到T-19区深处那块破布上的四臂图案,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泽普西矿坑深处埋藏的秘密,比他想象的更古老、更恐怖!
“东西…连同矿石,送过来。”罗兰的声音冰冷,“格里芬四号,会处理。”
当装载着沉重腐绿矿石和那个巨大铅棺(里面封存着骸骨)的运输船摇摇晃晃地降落在巢都中层平台时,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巴顿亲自带人,穿着最厚的防护(虽然知道可能没用),用吊车将铅馆转移到工业区边缘一处深埋于岩层下的、用金属板加固的隔离窖中。
腐绿矿石则被存放在另一个特制铅室。
奥列格立刻对腐绿矿进行了最简陋的分析(燃烧、酸碱反应、辐射检测)。
结果令人心惊:这种矿石蕴含极强的生物腐蚀性和神经毒性,辐射频谱极其复杂且具有攻击性,更诡异的是,它对灵能似乎有微弱的…吸引或增幅作用?
分析报告送到罗兰面前时,奥列格的手还在抖。
【系统提示:异矿“腐绿矿”初步成分分析完成(完成)。奖励发放:基础生态循环穹顶设计图(Tier-0)x1;高效环境净化地衣(伴生型)孢子样本 x1。】
系统似乎在为更极端的环境改造铺路。
但罗兰的心思大半被那具骸骨和腐绿矿的诡异特性占据。
就在他对着分析报告和隔离窖的方向陷入沉思时,侍从官那平板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惶响起:
“总督大人!监…监视器!贤者的监视器…它…它在…发光!红色的光!闪烁频率…异常!”
罗兰猛地抬头,望向田区边缘那块废弃金属构件。
奥列格手中的分析报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巴顿握紧了霰弹枪,指节发白,眼神凶狠地扫视天空。
埃德加工坊里那台护盾原型机发出过载的哀鸣,蓝光闪烁几下,骤然熄灭。
罗兰强忍着那股精神层面的巨大压迫感,抬头望向那永恒铅灰色的天穹。
没有引擎的轰鸣先兆。
一个庞大得遮蔽了小半个中层天空的、覆盖着深紫近黑装甲,带有能量纹路的钢铁巨影,如同撕裂现实的噩梦,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巢都上空!
它比上次更加庞大,舰体下方打开的舱门中,探出的不再是登陆艇,而是数十条粗大的机械触手,指向下方——那片被环境改造真菌覆盖、正缓慢恢复生机的下层据点试验田!
以及…工业区里刚刚熄灭的护盾原型机位置!
贤者那毫无感情却如同洪钟大吕般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的合成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近乎狂热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