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外门坊市最深处,紧挨着散发着酸腐气味的垃圾堆,一块被油污浸透的破木板斜插在泥地里,

上面用烧焦的木炭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仙童杂货。

云不闲裹着张氏缝的厚实小棉袄,像只圆滚滚的粽子,坐在一块垫高的破草席上。

面前的地上铺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布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二十片薄薄的金属片--沈默言用千锤阁废料边角刻出来的第一批"清洁符"。

金属片表面,那个改良版的聚水引尘符文在午后的阳光下,流转着极其内敛的淡红色微光。

没有吆喝,没有招牌(除了那块破木板),只有垃圾堆的苍蝇嗡嗡作响。

路过的弟子要么行色匆匆,要么对这角落里的"杂货摊"投来嫌弃的一瞥,掩鼻快步离开。

"小…小不闲…这…这真有人买吗?"

李嬷嬷蹲在旁边,愁眉苦脸地用蒲扇驱赶苍蝇,心里把那黑心的王执事骂了八百遍。

"这鬼地方,狗都不来…"

云不闲没理她。

小胖手托着下巴,乌溜溜的眼睛像最精密的扫描仪,冷静地观察着坊市的人流、摊位分布、价格区间。他在评估市场,制定策略。

免费试用?

买一送一?

还是…饥饿营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油腻短褂、着巨大泔水桶的杂役弟子,骂骂咧咧地朝垃圾堆走来。

"他娘的!膳食堂这帮孙子!倒个泔水跑这么远!累死老子了!"

他走到垃圾堆旁,看也不看旁边的摊位,抡起泔水桶就要倾倒!

桶里粘稠发馊的残羹剩饭眼看就要泼向摊位!

"啊!"李嬷嬷吓得尖叫!

云不闲小脸一沉,开业第一天就被泔水洗礼?这兆头太晦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不闲猛地抓起摊位上的一片金属清洁符,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泔水桶即将泼洒的轨迹前方地面,狠狠砸了过去!

金属片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嗡!

淡红色的符文瞬间亮起,一股柔和却清晰的吸力以落点为中心散发开来!地面上积累的浮尘、落叶、甚至几片碎纸屑,打着旋儿被吸附过去,在接触到符文光芒的瞬间无声消失!

地面瞬间干净了一小块!

而那股即将泼洒的泔水,在这股吸力出现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猛地一顿!

粘稠的汤水在空中凝滞了刹那,哗啦一声,大部分落回了桶里,只有少量溅在已经变得干净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卧槽?!"

扛桶的杂役弟子赵铁柱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看看地上那片发光的金属片,又看看自己桶里晃荡的泔水,再看看那片干净得不像话的地面,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

"仙…仙法?!"

李嬷嬷也惊呆了,忘了赶苍蝇。

云不闲立刻抓住时机!拿起另一片金属符朝着赵铁柱身上那件沾满油污、散发着浓烈酸臭味的短褂,用力晃了晃,小嘴努力做出"干净!干净!"的口型,脸上露出"童叟无欺"的纯真笑容。

赵铁柱看看自己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衣服,又看看地上那片神奇的铁片,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犹豫。

这东西…一看就不便宜吧?

云不闲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犹豫。

小胖手伸出三根手指,然后指向赵铁柱腰间挂着的、用来装几枚铜板的破旧小布袋(连下品灵石袋都不是)。

"三…三个铜板?"赵铁柱试探着问,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这破铁片能清垃圾,要是真能弄干净衣服,三个铜板绝对值!

云不闲用力点头,笑容灿烂。

赵铁柱二话不说,立刻从破布袋里抠出三枚磨得发亮的铜板,小心翼翼地放在云不闲面前的粗布上,然后迫不及待地拿起那片金属符,学着云不闲的样子,朝着自己油腻的衣襟按了下去!

符文亮起!柔和的红光覆盖了那片油污。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但赵铁柱和周围几个被动静吸引过来的杂役弟子都清晰地看到﹣﹣那片顽固的、散发着酸臭的深色油污,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缩小、最终彻底消失!露出下面洗得发白的粗布底色!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赵铁柱激动得满脸通红,拿着金属符的手都在抖!

如法炮制地对着袖口、前襟一顿猛按!所过之处,油污尽去,只留下淡淡的草木清香!

"给我来一个!"

"我也要!三个铜板是吧?给!"

"小仙童!给我留一片!"

瞬间,摊位被七八个闻讯而来的杂役弟子围得水泄不通!

三枚铜板一片的价格,对这些底层杂役来说简直是白菜价!效果又如此立竿见影!

粗布上的金属符瞬间被抢购一空!连带着云不闲面前那堆三枚一堆的铜板小山也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

李嬷嬷看着这火爆的场面,又看看埋头数铜板(其实在心算成本利润)的云不闲,彻底懵了。

垃圾堆旁…真开张了?还卖光了?

火爆的开局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最后一片金属符被一个满脸麻子的杂役(赵麻子)抢到手后,摊位前只剩下空荡荡的粗布和意犹未尽的杂役们。

"小仙童!还有吗?再来点!"

"是啊!这么好用的东西!多弄点啊!"

云不闲摊开小胖手,做了个"没有啦"的手势,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

饥饿营销第一步:吊足胃口。

他指了指地上那堆小山般的铜板,又指了指坊市深处(材料采购方向),小嘴做了个"买买买"的口型。

"懂了!小仙童是要去买材料做新的!大伙儿散了吧!明天赶早!"

赵铁柱俨然成了代言人,主动帮忙吆喝,人群这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赵麻子捏着那片金属符,混在人群中离开,回头瞥向摊位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与杂役身份不符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