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火车是晚上十点出发,第二天八点到鹤州。
沈薇对这里并不算陌生,她循着记忆来到秦卫东的老家弯河村。
秦卫东自幼丧父,妈妈改嫁,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
沈薇找的也是秦卫东的爷爷奶奶。
两个老人对于孙媳妇的突然到访很是意外:“妮儿,你咋回来了?”
沈薇的眼泪说来就来:“奶奶,您说让我跟卫东好好过日子,早点给您生个大重孙子,结果卫东为了个寡妇,他、他欺负我......”
啥?
秦卫东的爷爷奶奶傻眼了。
“妮儿,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卫东可不是那拎不清的人。”
沈薇哭哭啼啼把结婚三个月后事情说了一遍,从刘悦带着儿子住进她家,到秦卫东的工资都给他们娘俩花。
“奶奶,卫东一个月的工资加补贴有九十二块,我们结婚以后,我一分钱没看到,卫东出去跟战友应酬还要找我拿钱。
这日子我是真过不下去啊!”
秦老太看向沈薇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不过开口骂的另有其人:“刘悦那个丧门星还有脸去找卫东?
卫东那脑子也是被屎糊了,竟然还让刘悦住到家里去,前面为刘悦吃的苦他都忘了是吧?
老头子,去大队长家给秦卫东打电话,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
秦卫东的爷爷麻溜的出门打电话了。
秦老太拍着胸脯道:“薇薇你别怕,奶奶肯定给你做主!”
沈薇低着头,藏住冷笑。
上辈子,她也找秦家两个老人哭诉过,这两人嘴上说得好听,但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永远都站在秦卫东那边。
明面上骂刘悦不要脸,私底下却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让刘悦帮秦卫东生个孩子,给秦家留个后。
她冷冷看了秦老太一眼,站起身往外走:“奶奶,我心里闷得慌,出去走走。”
“哎,你去吧,别走远了,有事喊一声。”
秦老太殷切地说着,但转过头就用方言嘀咕了一句:自己没屁用,拴不住男人还有脸告状。
沈薇装作没听见,径直上了后山。
上辈子,秦卫东三十岁那年,突然回了老家,从太爷爷的坟里挖出两箱金玉古玩。
那时候她哥哥已经瘫痪多年,她家里找人打听过,首都医院兴许能让哥哥站起来,她求秦卫东随便给她个什么东西,让她换了钱给哥哥做手术。
秦卫东却说两箱东西来路不明,必须充公。
结果!
这两箱东西根本没充公,全都落到了刘悦手里,成了刘悦发家致富的基石。
重来一次,她想好了,那些东西如果搬不走,就算砸了也不会留给那对狗男女!
循着记忆找到目标坟茔以后,沈薇先磕了三个头。
重生这种事情都能让她遇上,指不定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她还是客气些为好。
“太爷爷,您曾孙子秦卫东不争气,非要拿秦家宝贝送给外头的野女人。
我想着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给我这个曾孙媳妇。
一会儿要在您头上动土,您别见怪。
如果您真的生气,冤有头,债有主,记得去找秦卫东和他姘头,最好把他们带下去给您作伴。”
絮叨一阵后,她二话不说便开始挥锄头。
没挖多久,锄头不知撞到什么东西,震得她虎口发麻。
她心头狂跳,丢开锄头,徒手扒拉浮土,一个深褐色的木箱角露了出来。
成了!
狂喜瞬间攫住了她,指尖都激动得发颤。
就在这时,身后枯叶被踩碎的轻微“咔嚓”声,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沈薇猛地回头,心脏瞬间缩紧。
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壮的男人,草帽压得极低,将脸给挡住了。
而他手里抱着个方方正正、缠着天线的铁疙瘩,看那轮廓分明是......电台。
在这偏僻后山看到电台?!
沈薇脑子“嗡”的一声,一个可怕的念头炸开。
是间谍!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想也没想,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掉头就往山下冲。
什么箱子,什么宝贝,都没命重要。
可她哪里快得过那男人?
刚跑出两步,后衣领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薅住,一股巨力将她狠狠掼倒在地!
“什么人?”冰冷的声音从头顶压下。
尘土呛进口鼻,沈薇又痛又怒。
绝望中,她的手猛地摸向后腰,锋利的匕首带着她全部的恨意和狠劲,狠狠朝压下来的男人腹部捅去。
“放手,你这间谍!”
沈薇声音发颤,眼神却凶狠如狼,“再动我捅死你!”
男人似乎没料到她身上还藏着凶器,更没料到这女人如此狠辣。
他反应极快,腰腹猛地一缩,险险避开那抹寒光,同时大手如闪电般扣住沈薇持刀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嘶!”沈薇痛呼出声,匕首“哐当”掉在地上。
“间谍?”
男人嗤笑着摘掉草帽,将脸几乎怼到沈薇眼前:“看清楚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沈薇仔细一看,果然是昨天踢了她一脚的那个男人。
“我是四十一集团军政治部文化保卫科科长陆既白。”男人的声音冷硬如铁,“现在轮到你回答,青天白日,跑到这后山野地挖人祖坟,你想干什么?盗墓?”
男人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沈薇沾满泥土的手和被刨开的坟头,最后落在那露出一角的箱子上。
沈薇手腕剧痛,脑子却转得飞快。
跑是跑不掉了。
说这是自家祖坟?
这话太容易被拆穿。
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挖坟的举动就无法解释。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她强压慌乱,梗着脖子,脸上挤出悲愤交加的表情:“我怀疑我丈夫家祖上不干净,出过汉奸,我这是替组织核实。
要是真有问题,我第一个举报!
这种祖上卖国的人,有什么资格穿着军装?必须把他清除出队伍!”
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大义灭亲的凛然。
“汉奸?”
陆既白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又重了几分。
他此行秘密任务,追查的正是一个潜伏极深、可能借助本地旧势力倒买文物的敌特汉奸。
“打开!”陆既白用下巴点了点那箱子,命令道。
沈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到嘴的宝贝估计要飞了!
但眼下情况却容不得她再干些别的,只能认命地拿起锄头挖坟。
很快,木箱盖子被刨了出来,她强忍着滴血的心痛,在陆既白冰冷的注视下,颤抖着手,掀开的木箱。
盖子掀开的瞬间,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在下午的阳光下耀眼夺目。
只见箱子里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层黄澄澄的小黄鱼,下面隐约可见温润的玉器和各色宝石折射的璀璨光芒。
沈薇眼前金光乱晃,心在滴血。
上次在筒子楼,他害自己‘自杀’未遂;这次眼看宝贝到手,又被他撞破截胡。
这姓陆的,简直是她重生路上的头号克星!
陆既白不知道沈薇的腹诽,他看着满箱刺目的珠光宝气,脸色瞬间铁青。
他死死盯着沈薇,声音冰寒刺骨:“说!你丈夫叫什么名字?在哪支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