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妈慢条斯理地把姑姑的手指拨开,淡淡地说:“陈建国的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要去哪,我管不着。他的头被人打破了,也该他自己受着。”

姑姑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林晚菊会说出这种话。她拔高了声音:“你……你说什么?那是我哥!是你男人!”

“哦?”林晚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她走到墙角,拿起那把磨得雪亮的菜刀,在指尖掂了掂,“那你带我去看看,我倒想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林晚菊的男人。”

她的动作很慢,语气也很轻,但那把泛着寒光的菜刀,却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姑姑吓得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拿刀干什么?”

林晚菊没理她,只是侧头看向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狠厉:“念念,你说,是先剁了那对狗男女的手,还是先剁了他们的脚?”

02

姑姑陈建红被我妈那副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带着看热闹的邻居也作鸟兽散。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看着我妈,她手里还提着那把菜刀,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给她清瘦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光,那眼神却比刀锋还冷。

这和我记忆里那个“人淡如菊”的妈妈,判若两人。

她见我发愣,把菜刀放回原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吃饭。”

我默默地拿起窝窝头,心里却翻江倒海。我爸出轨,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在意。她只是在等,等一个能把所有人都拖下水的时机。

这顿饭吃得我食不知味。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房间,我妈也没有睡。我听到她拉开抽屉的声音,然后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我悄悄爬起来,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昏黄的灯光下,林晚菊坐在桌前,桌上没有女人家的针线活,而是一沓厚厚的稿纸和一本……英文词典?

她戴着一副老旧的黑框眼镜,眉头紧锁,手里的笔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她的侧脸专注而宁静,和平日里那个在柴米油盐中消磨的家庭主妇截然不同。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我妈。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我们家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我妈是街道纺织厂的质检员,初中学历。她怎么会看英文?还在写东西?

第二天一早,我妈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起了床。我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肉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肉?我们家已经快半年没沾过荤腥了。

我跑到厨房,看见我妈正在切一块五花肉。她刀工极好,每一片都切得薄如蝉翼,均匀剔透。

“妈,你哪来的钱买肉?”我忍不住问。

林晚菊头也不抬:“你不用管。今天是你开学摸底考的日子,吃了好有力气。”她说着,把切好的肉片用酱油和淀粉腌上,动作麻利。

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件事。上一世,也是这次摸底考,我因为我爸的事分心,考得一塌糊涂,被老师叫去谈话,我妈也被请了家长。她在全班同学面前被老师数落,说她只知道抓我纪律,不知道关心我学习。她当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那背影,和现在一样,挺得笔直。

后来我才知道,那次考试的最后一道附加题,是超纲的奥数题,全校只有一个人做对了,就是柳眉的儿子陈阳。他也因此一战成名,成了老师眼里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