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是另一个世界。狭窄、曲折、弥漫着潮湿泥土、夜露、淡淡炊烟和隐约酸腐气息的陋巷。月光吝啬地只照亮了高高低低的屋脊和泥泞小路的局部,大部分区域沉没在浓稠的墨色里。那双红绣鞋却仿佛拥有自己的眼睛和记忆,在坑洼不平、甚至积着污水的泥地上依旧灵巧地跳跃、滑行。鞋尖的珍珠在浓稠的黑暗中划出两道微弱却异常执着的流光,如同两点永不熄灭的幽冥鬼火,在迷宫般的陋巷中坚定地穿行,为身后的追踪者指引着方向。
柳含烟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绣鞋上偶尔被月光眷顾的金线牡丹,会瞬间迸发出惊鸿一瞥的、令人心悸的璀璨,是她唯一的航标。急促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精致的绣鞋沾满了泥点。不知走了多久,它们在一处低矮破败、墙皮剥落、仿佛被岁月压弯了腰的泥屋前停驻。屋顶塌陷了一大块,形成一个在惨淡月光下格外狰狞的黑洞,像一张吞噬光明的巨口。屋内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不定的油灯光,仿佛随时会被黑暗掐灭。绣鞋在门前狭小、杂草丛生的院落里静立了片刻,似乎在倾听屋内的动静,在确认那份熟悉的、需要回应的气息。柳含烟慌忙躲进一丛疯长带刺的野蔷薇后面,尖锐的荆刺划破了她的披风和手臂,带来细密的刺痛,她却浑然未觉。
接下来的景象,让柳含烟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恐惧。
只见那双红绣鞋再次轻盈跃起,先是灵巧地跳上旁边一堆废弃的砖石,再借力一纵,便稳稳地落在了那低矮、倾斜、布满湿滑青苔的茅草屋顶上!在清冷如霜的月光下,那画面奇异得令人窒息:朱红的缎鞋,像两只被月光点化的小小生灵,鞋尖的珍珠如同黑暗中专注的眼眸,闪烁着执拗的光芒。它们在那危险湿滑、随时可能坍塌的屋顶上,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轻盈和近乎悲壮的效率忙碌起来。鞋尖灵巧地拨弄、压实散乱腐朽的茅草,动作精准而迅捷,如同最老练的工匠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救赎。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它们小小的、忙碌的身影,每一次跳跃腾挪,鞋面上的金线牡丹便流光一闪,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