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肖肖弹的。

我的手指悬在冰冷的谐振核心上方,僵住了。

焊枪的余温似乎还灼着指尖。

那孩子毫无血色的脸,那双盛满疲惫和恐惧的眼睛。

他还只是个……

被逼到绝路的小兽。

一股陌生的酸涩感,从心底某个被遗忘的角落漫上来。

我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点不合时宜的软弱甩出去。

这算什么?

鳄鱼的眼泪?

一个刽子手在行刑前对祭品的怜悯?

可笑!可耻!

9

「错了!这里!重弹!猪脑子吗?!」

柳婷尖利的咆哮,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破了那点虚幻的光,也刺穿了我瞬间的动摇。

「弹不好今晚别睡!」

琴声瞬间变得磕巴、沉重,每一个音符都浸满了恐惧。

那点刚冒头的酸涩,瞬间被更猛烈的怒火烧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的坚定。

不是怜悯,是秩序!

是必要的矫正!

母毒子?

不,是污染源!是必须被清除的环境噪声!用最精准、最彻底的方式!

我俯身,手指抚过「静默者」冰冷的合金外壳,感受着下方精密元件蕴含的毁灭性力量。

「是的,」

我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确认感。

「一场必要的……静音手术。标本兼治,一劳永逸。」

这不是仇恨,是净化。

我用科学赋予我的力量,恢复这栋楼应有的、被剥夺太久的宁静。

这个念头,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我所有犹豫和软弱。

我对着工作台上冰冷的金属部件,喃喃自语。

我测试低频屏蔽,却忘了关紧窗。

只听见楼下老太捶墙:

「姓邱的!你家什么破机器?震得我脑壳疼!水管子坏了赶紧修!」

我的冷汗「唰」地下来!

我关掉仪器,探出头,扯出僵硬的笑:

「对不住张姨!老毛病了,这就弄!」

缩回来,背靠墙,心快跳出嗓子眼。

差点……暴露了!

10

这是第 49 个夜。

房间遮光窗帘焊死了最后一点光。

「静默者」立在角落。

漆黑的发射口,精准地瞄准着天花板正中央。

我戴上特制的监听耳机。

世界瞬间被过滤。

只剩下——

咚…咚…咚… 那是我的心跳。

哗…哗… 我的血液在耳道里奔流,轰鸣。

还有…

我脑子里那根弦,那绷紧到极限的、死寂的嗡鸣。

我的手指悬在那个猩红色的按钮上。

光滑。冰凉。像一块凝固的血。

电子钟的幽绿数字,在黑暗里无声地跳动。

01:58… 01:59…

每一次的跳动,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胸口那根弦上!

汗水,从太阳穴滑下,流进脖颈,冰冷而粘腻。

我身体紧绷着,每一块肌肉都在细微地颤抖。

四十九天的折磨……

四十九秒的倒计时……

四十九…完美的祭品数字…

寂静,浓稠得窒息。我在等待。

等待那熟悉的……

地狱的钟声!

它来了!

天花板的震动!熟悉的节奏!

11

肖邦的《革命练习曲》?去他妈的革命!是催命符!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