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的目光越过陈处长扭曲的遗体,落在他那巨大的办公桌上。混乱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型频谱分析仪的屏幕还在顽强地亮着。屏幕中央,一条代表声波频率的绿色基线正剧烈地、近乎狂暴地上下跳动。
波峰,波谷,再波峰……
那震颤的线条,在猩红的警报背景光下,竟诡异地拼凑出一个笔画简陋、却寒意彻骨的汉字:
——饿——
猩红刺眼,如同刚刚从地狱深处用血写就的控诉。
一股冰冷的电流顺着王砚的脊椎直冲大脑。
沈临渊在录音笔里的嘶吼再次在耳边炸响:“饿疯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快速扫视着凌乱的桌面。纸张散落,翻倒的笔筒,碎裂的茶杯……在染血的键盘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和底座同色的微小缝隙,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几乎是凭着一种直觉,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入那道缝隙,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指甲盖大小的物体。是芯片!一个被精心藏匿起来的加密数据芯片!他猛地将其抠出,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棱角硌得生疼。
就在这时,办公室角落那个巨大无比的全息投影仪无声地启动了。
一道柔和的光束投射出来,在弥漫着血腥味和警报红光的空气中迅速交织、勾勒。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全球三维模型悬浮在半空。陆地的轮廓,海洋的波纹,清晰可见。而在那些地质断层带、板块俯冲带、地震多发带上,密密麻麻地亮起了三百颗刺眼的红色光点!它们如同某种庞大生物渗透在地壳中的神经元,彼此之间由纤细却明亮的蓝色光线连接,构成了一张覆盖全球、无声脉动的神经网络——地波次声波监听站!
实时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模型边缘倾泻滚动,绿色的字符疯狂刷新。
突然,所有的数据流毫无征兆地同时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所有的接收站图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模型内部,三百道代表信号输入的白色光束猛地亮起,汇聚成一个无形的焦点。
一串极其怪异的、扭曲变调的声波图谱在所有监听站的标识上同步跳动、生成。
王砚的呼吸停滞了。
那旋律的轮廓……虽然被拉伸、压缩、扭曲得支离破碎,如同来自远古深渊的叹息,但他无比熟悉——那是鄂伦春族古老的《摇篮曲》!他曾在东北边境做过项目,无数个夜晚,在鄂伦春向导低沉的哼唱中入睡。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此刻,这原本温柔安眠的曲调,正被某种来自地心深处的恶意力量篡改、扭曲,变成了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序曲!每一个变调都像生锈的刀片刮擦着神经。
几乎是与此同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嗡嗡声密集得像垂死的苍蝇在撞玻璃。他掏出来,屏幕刚一亮起,就被无数疯狂弹出的新闻推送和社交软件的通知淹没。
最顶端,那个占据所有平台榜首的词条,血淋淋地燃烧着:
#地心童谣诱发全球自杀潮#
猩红的标签后面,是一个不断飙升的、触目惊心的数字。
王砚站在全息投影那扭曲的摇篮曲图谱和手机屏幕上刺眼的血红热搜之间,如同站在两个疯狂世界的夹缝中。冰冷的数据流和滚烫的死亡信息交织成网,将他紧紧缠住。他攥紧了手中那枚沾着陈处长余温的冰冷芯片。沈临渊到底看到了什么?这芯片里,又藏着怎样足以让“盘古”不惜自毁也要埋葬的秘密?